结婚几个月,皇后第一次召瑰霞进宫,瑰霞心里清楚,今日大概会撞见太子。项燕不明所以,帮瑰霞备了好些礼物,瑰霞这才觉察,皇帝还是很偏袒这个儿子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先往府上送。瑰霞带着礼物,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去见皇后。
当今皇后曾经有个儿子,但是很早便夭折了,所以对这几个皇子都算不错,起码瑰霞是这么感觉的。皇后由于没有孩子,所以对于后宫争宠的事儿也不是很上心了,近几年更是专心礼佛,瑰霞出嫁前在皇后身边待过几天,很是喜欢这位端庄贤惠,又与世无争的皇后。怎料这次见了皇后,却觉得她老了许多,深色忧虑。
“母后,近日里可有些忧心的事儿?”瑰霞忍不住还是问了,皇后给她的荔枝实在是好吃,她很想帮皇后分担忧愁。
皇后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说:“你这模样,跟我年轻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我哪有您好看,母后您现在也很美呢!”瑰霞说着,露出微笑,一双酒窝深深的,她笑的真诚。
“老了啊,年老色衰的,也怪不得陛下不喜欢。”皇后忽然感慨。
瑰霞心里一惊,不知该如何作答。
皇后深深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她又喃喃的说:“我在这后宫里,斗了一辈子啊。我没有孩子,已经尽量避锋芒,不掺合朝堂的事儿了,丽贵妃还是咄咄逼人,不如这皇后,叫她做也罢。”
丽贵妃就是当今太子的生母了,都说母凭子贵,皇后又没有子嗣,丽贵妃觊觎皇后的位子,也不是全无道理。
“母后,您想太多了,陛下对您情深意重,断然不会动这个念头的。”瑰霞说,这也不是在应付皇后,皇上要是真想废了皇后,让丽贵妃取而代之,肯定早就做了,一直没有这么做,肯定也有他的考量。
“这些皇子里啊,我还是最钟意项燕。”皇后笑着说。
那自然是,就项燕没了生母,要是项燕做太子,肯定会好好待她。皇后这是故意跟自己聊起这些吗?瑰霞活了百年,还是惨不太透人心。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家常,皇后则赏赐了瑰霞不少首饰,瑰霞看着新鲜,尤其喜欢一支夜明珠点缀的步摇,刚出了宫,就迫不及待的让葭月帮她戴上。
“姐,你知道吗,府上最近都在传,说四皇子成亲之后,性格开朗了许多呢。”葭月一边说,一边帮瑰霞戴步摇。
“我倒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性子。”瑰霞说。
“姐,我问你啊。。。”葭月忽然一脸狡黠,“作为一个瞎子,项燕床上表现如何?”
瑰霞没想到她问的这么直白,脸唰的红了。
“你个小狐狸精,成天想什么呢!”瑰霞白了她一眼,不想理她。
“哎呀!我好奇嘛,你跟我说说呗。”葭月说。
“嗯。。。挺好的。”瑰霞说,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可葭月是狐狸耳朵。
“挺好有多好?”葭月不依不挠。
“非常好,你满意了吧!”瑰霞觉得自己脸更红了,忍不住拍了葭月脑袋一下,表示不满。
两人打闹起来,远远的,看见了太子。
“太子殿下。”瑰霞赶快行礼。
“我说,许久未见,瑰霞姑娘一嫁进王府,麻雀变凤凰,就忘了我这个太子了啊。”太子皮笑肉不笑,一双小眼色眯眯的盯着瑰霞。
瑰霞收敛了笑容,没有搭腔。
太子见她不吭声,沉不住气了,咬着牙低声问:“你给项燕下毒了吗?别忘了你是去干嘛的!”
“那是当然,太子请放心。”瑰霞低声说。
其实瑰霞知道,太子并不傻,也不会轻易相信瑰霞,只是对于他,塞个假公主给项燕,总比让他娶个真公主或者娶张太傅之女张怡萱强。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哼,换地的事儿你早就知道吧,也不提醒我,害得我成了朝中笑柄。”太子说。
“是项燕害的,不是我啊。”瑰霞无辜的说。
太子冷哼一声,忽然抬起手,欲抚摸瑰霞的脸颊。瑰霞一个闪身,躲避的很刻意,太子的胖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他气呼呼的把手一甩,说:“听闻瑰霞姑娘本事极大,把我那个不近女色的弟弟迷的神魂颠倒啊!”
“殿下请放心,您交办的事儿,瑰霞一定办好。我这也出来许久了,人多眼杂,先回府了。”瑰霞说,有意赶快结束对话。
“姑娘,事儿必须得办好的。别忘了,姑娘这身份,我倒无所谓,可让项燕知道了,恐怕放不过你。”太子说罢,大笑了起来。
瑰霞心里一惊,太子这是在威胁她了。她恭顺的向太子行个礼,冲葭月使个眼色,带着她仓促离开。
这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磅礴。冬日里很少下这种暴雨,瑰霞呆在屋里,坐卧难安,项燕和李总管还没回来,平日里项燕很少在宫里留到这个时候的。联想到上午太子的话,她心里顿时忐忑起来,思来想去,瑰霞决意出去找项燕,不等她动身,项燕却急急的回来了。
虽然撑了伞,但项燕还是淋湿了,身上裹着寒气,大冬天的,瑰霞有点心疼。
“怎么这么晚啊?”瑰霞赶紧迎上去,帮项燕脱下外衣,又一把攥住项燕冰凉的手,帮他暖着。
“朝堂上有些事儿耽搁了。”项燕说,将瑰霞的手抱在了胸前。
“怎么了?”瑰霞问,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儿。”项燕说着,来床边坐下,瑰霞赶忙坐到他身边。
“你跟我说说吧。”瑰霞一边说,一边帮项燕擦头发。雨水让他的面容更加清冷,却透着一种凛冽之气。
“卫大将军,一个月前,奉父皇之命,举兵攻打弗国,本来节节胜利,正欲乘胜追击,一举占领塞北,不料前几日突然中了弗国骑兵的突袭,十万大军折损了七成,现在生死未卜。”项燕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卫大将军?卫子然的父亲?”瑰霞问。
“正是。”项燕说。
“那可怎么办?增派援兵?”瑰霞问,忽然又想起什么,问到:“你吃过晚饭了吗?我去给你热点饭吧?”
“我吃过了。现在最麻烦的是,弗国出兵太奇,太傅一口咬定朝中定有人通敌,泄漏了军事部署。”项燕说,微微皱眉。
“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啊。。。”瑰霞喃喃的说,“通敌可是大罪。他想。。。对付你?”
“我有什么好对付的。”项燕说着,苦笑了一下,“怕是要对付六弟。”
“项恒?为什么啊?项恒还不到及冠之年啊!”瑰霞难以置信的说,项恒才十八岁,太子也太着急一些了吧。
“你知道的,老三跟太子是亲兄弟,感情不错,老五虽然年长三岁,但是性子暴躁,不受父皇待见。现在还稍微能威胁太子地位的,也就只有老六了。这几年,国舅在朝中的影响不似从前,估计是想在彻底失势之前,为太子铺好路。”项燕说。
“你想怎么办?”瑰霞问。
“先看看太子下一步想怎么走吧。”项燕说,“太晚了,你也累了吧,先睡吧。”
瑰霞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屋外雨声越来越急,惊雷乍起,吓得瑰霞一个激灵。从小她就怕雷雨天气,雷声响起之前的那道闪电,总会突如其来的刺一下她的心脏。雷声可以掩盖敌人的脚步,雨声可以掩盖敌人的气息,想想就令人不安。
她正焦虑着,项燕忽然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
“别怕,有我呢。”项燕在她耳边呢喃。
“我没怕。”瑰霞嘴硬。
“那你还不睡?”身后项燕轻轻笑了起来。
“睡不着啊。”瑰霞小声嘟囔。
“这样啊。。。”项燕把瑰霞正了过来,撑着胳膊,满脸坏笑的望着她,“那干点别的吧。”
说罢便俯身吻她。
项燕的身体温暖着瑰霞,神情而缱绻,令她安心。瑰霞心想,项燕平日里的冷淡和克制八成都是装出来的吧。
感觉到瑰霞有些走神,项燕突然咬了她嘴角一下。
“啊,干嘛咬人!”瑰霞不满的说。
“是谁咬我手来着。”项燕说,嗓音低沉。
“你好记仇啊!”瑰霞想起了在田间那天,自己本能的咬了项燕手指,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笑,今晚我要报仇了。”项燕说着,轻轻啄了一下瑰霞的脸颊。
雷雨在瑰霞的耳边渐渐退去,心潮随项燕起伏。要是能早认识项燕就好了,这个念头再次闪现出来,瑰霞赶忙将它驱赶,不去深思,亦不能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