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骏背着手回来,一脸阴沉。
他的哼哈二将,一个长史一个指挥,赶紧迎来。
王长史问道:“王爷,您这是?”感觉好像被严词拒绝了?
纪指挥嚷道:“王爷,还是属下带人将她请回来的好!”
宁骏一把拽着王长史的衣领,恶狠狠的道:“那女子姓秦,你马给孤去查查!孤要知道她的一切!”
王长史连忙点头,“属下这就去。只是王爷要不要先松开手?”
宁骏看看旁边,还有张真人和几个道士,自知情急之中口不择言,便放开了他,笑道:“张神仙放心,孤可什么事儿也没干!”
张神仙当做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恭敬的请宁骏入内。
真的只有一杯清茶,一卷黄庭。
好在张神仙替他解说古间的趣事妙文,倒也不觉得的枯燥乏味。
直等到日暮,吃过素斋,宁骏方才揉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半刻也等不及,回了自家府。
宁骏盘腿坐在后堂东次间的榻,闭着眼睛问:“查的怎么样了?”
王长史站在地下拱手笑道:“王爷,属下已经查清楚了。那位秦姑娘,本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女儿,今年刚好十六了。”
宁骏早知这些,不耐烦道:“明儿你给孤起个折子,请皇给孤赐婚!”
王长史迟疑了一会儿,劝道:“王爷,只怕不成啊!”
“什么不行?”宁骏猛然睁开眼,喝道:“连写个折子还推三阻四?”
王长史慌忙跪下,解释道:“不是属下有意推脱,实在是这秦家女子已经许配好人家了。王爷你晚了一步!”
宁骏眯缝着眼睛,“是谁家捷足先登了?”
王长史道:“前些日子,宁国府贾珍已经聘定了做他儿子贾蓉的媳妇儿,诸事齐备,只等明天就迎亲了!”
宁骏豁然站起来,“真的就是明天吗?”
王长史赌咒发誓道:“绝对是明天,属下哪敢欺瞒王爷?”
宁骏在房中来回的走,反复念着一句话,“怎么就晚了一步了?”
王长史劝道:“不如咱们奏明圣,求他老人家替王爷选秀赐婚?”
宁骏笑道:“孤的王妃孤做主,不要别人乱点鸳鸯,盲婚哑嫁的。总之,孤要定她了!”
王长史实在想不出如何满足宁骏这个小小的要求。
人家是宁国府正派嫡孙,下一辈的承爵人,即便低了些,但根正苗红,更兼贾史王薛与当年四王八公联络有亲,一呼百应。
这要是弄不好,就要出大乱子的。
“王爷,属下以为,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们仔细另选就是了!不能因小失大啊!”
宁骏连连点头,“是不能因小失大,孤的王妃是大,其余的都是小,便不管那么多了。”
王长史一番苦口婆心算是白费。
他还要劝诫,“王爷,即便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皇考虑考虑啊?如果真的闹起来,最难堪的就是皇啊!”
宁骏在心中斟酌一二,“这也无妨,权当是投石问路,看清了才好对症下药,各个击破!”
王长史还要说话。
宁骏便让他住嘴道:“王老倌儿,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了?要按着你的做,明儿她就成别人妻室,孤怎么能让那个窝囊废玷辱了她?此事孤意已决,不必再说了!今晚装扮王府已经来不及了,明儿一早去找几块绸子挂在大门。”
说完便不听他的劝,转头对纪指挥道:“明早你给孤哨探着,发现宁府那儿过去,你便想法子造点意外,孤先下手为强!”
纪指挥转了转眼珠儿,拱手笑道:“王爷,这事儿简单,便包在属下身。”既然王爷要抢亲,那就是往大了闹了!
那王长史知道自己拦不住了,便也献策道:“花轿用王爷的就好!其余的一概从简,只要人进了咱们忠顺王府,其他的等着皇的裁夺吧!”
宁骏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孤早知道你出正经主意个个不行,歪门邪道那是张嘴就来!不做师爷可惜了!”
次日一早,宁骏在蓝儿几个服侍下换了大红衮龙袍,头戴翼善冠,腰悬玉宝带,果然翩翩佳公子,甩那贾蓉好几条街!
宁骏已经想定了一个声东击西,李代桃僵之计,毕竟抢亲可是一个技术活,必须在律法的边缘周密行事大胆作为。一时没注意底下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你让我,我推你,反而将小丫头丑儿指使了出来,她怯生生的问:“王爷,今儿要娶王妃进来吗?”
宁骏心情大好,也不计较她篡越,伸手拧了拧她的脸颊,“你们在府里等着,孤今儿要做一件大事!”
宁府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贾珍在各处招呼着,逮着还在园子里团团作揖的贾蓉,抬起一脚便踹过去了:“该死的畜生,已经到了什么时辰了?迎亲的花轿还没出发?你是要气死你老子吗?”
贾蓉不敢躲,躬身笑道:“父亲,儿子给老太太她们请过安便去。”
贾珍恨不得又要踹他,“不用了,老太太那儿自有你母亲侍候着。早去早回!真是一点也不中用,干脆老子给你娶回来得了!快滚!”
贾蓉仍旧喜笑道:“要是父亲帮我娶回来,我还省事了呢!”
贾珍听说新儿媳妇貌若天仙,便存了些心思,今儿被贾蓉无意说破,顿时恼羞成怒,骂道:“畜生样的东西,让亲戚们听见,还不笑话?”终究抄起棍子打了几下方才罢手。
于是贾蓉簪花戴红,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往秦业家去。有那爱看热闹的随时起哄,夸赞新郎俊俏,又说是宁国府娶亲,真真是不得了!
贾蓉越发得意洋洋。
过不多久,迎亲队伍已经来到延寿街,只需转过街口,不到数百米便是秦家了。
可是前头还没到,便见两人当街推搡,一语不合便大打出手,旁边有劝架的,奈何中间有个暴脾气,连劝架的也一起打,所以很快闹成了群殴,街口一片混乱。
贾蓉不得不停下来,让人驱赶。但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只好听了在一边歇着。
而宁骏此时已经赶到了秦家。
门口的媒婆们翘首望着贾家来迎亲,却不想来了一队锦衣华服的大汉,为头的一个还穿着绣龙的衣服!
妈耶!
那几个婆子腿肚子都在打颤儿,“您是王爷?”
宁骏下了马,排开众人昂首而入。
秦家小院里,也有熟识的前来送亲,中间秦业的同僚立刻认出了宁骏,忙前行礼:“忠顺王爷!”
宁骏随意拱手就算答礼,“岳丈大人何在?”
众人这会儿只顾着惊讶,不及寻他话中的语病,急引了秦业出来。
秦业身形癯瘦,精神尚好,他前才拱手道:“未知王爷驾临,臣等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宁骏脸堆着笑:“岳丈大人不必客气,小婿此来只为接我家王妃回府成亲的!”
秦业面色一整,忙推辞道:“王爷何出此言?臣唯有一女,现已许配宁国府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嫡子贾蓉为妻,今日嫁娶在即。王爷您不是说笑?”
宁骏一本正经道:“孤没有说笑,孤与令爱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仿佛神交已久。原本打算克日提亲,哪知孤今早才知令爱已经许配贾府!孤痛心疾首,令爱一颦一笑深入孤的骨髓,始终不能忘怀!孤也知宁国府不同其他人,家世勋贵,令爱嫁过去当不至于受苦,但孤生于天地间,如果今日坐视她嫁与他人,孤一辈子不能安心,仓促间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有惊扰之处,实非本意!”
秦业摇头道:“王爷此言差矣!自古婚姻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情之一字?且臣之女向来温婉贤淑,足不出户,何来一面之缘?王爷若来喝杯喜酒,臣感激莫名,若是蓄意而为,臣不敢从命!”
说道激动处,胡子一翘一翘的,就差没下逐客令了。
周边的人都傻眼了,从来只听说边陲蛮荒之地有抢亲风俗,想不到竟然在神京首善之地瞧见了,当真喜闻乐见,哦不,伤风败俗!
宁骏好整以暇,拱手道:“岳丈大人莫要激动,孤此来只为好言相劝,若能见赐允准,孤感激不尽!”
秦业怎么可能同意?当即斩钉截铁道:“王爷请回,此事绝不可能!”
宁骏笑道:“孤敬佩岳丈大人的为人,但孤既然来了,便不会空手而回。”也是毫不退让。
旁边一见闹僵了,纷纷出来劝说。
“秦兄,忠顺王爷志在必得,不可莽撞啊!”
“不然,那宁国府哪里是易与之辈?”
“以令爱之计,做王妃岂不好过做四五品之妻?”
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若价高者得?”
惹得大家痛骂。
于是秦家下乱哄哄的。
秦业只身挡着门户,不让宁骏进去。
宁骏竟也真的站在堂下,态度坚决但又不莽撞。
这让秦业稍稍放了心,只求贾家速速前来迎亲,到时候,便是她两家之事,自己反倒可以松脱开去了。
但贾蓉这会儿实在过不来,先打发了从人知会秦业,秦业看着宁骏手下数十人都拿着棍棒,料不能善了,更加焦躁。
原本看热闹的也不敢起哄了,偷偷的溜走。
宁国府娶亲,忠顺王抢亲的故事很快传扬开来。
百姓纷纷过来瞧希奇,官府不得不出来弹压,以至于贾蓉迎亲的队伍更加寸步难行。
反而秦家这里没人敢进来,开玩笑,忠顺王爷在这,小小的兵马司,小小的京兆府,谁敢来?
前头闹的沸沸扬扬,后堂闺房内可卿还拿着宁骏的那块龙纹玉佩发愣。
宝珠瑞珠两个都打趣道:“姑娘,可了不得,王爷来娶你做王妃了!”
可卿啐道:“口里胡说什么?贾家都来迎亲了,他还能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
“自然是抢亲了!”宝珠笑嘻嘻的坐在可卿身边,“宁公子真是王爷呢!昨儿还说一定会见面的,今儿果然!”
可卿羞赧的前拧她:“没脸的小蹄子,那要他接了你回去。”
宝珠笑道:“人家要的是秦姑娘,奴婢可没有那个命!”
瑞珠止住宝珠,忧心道:“姑娘,该想个法子才是,这样闹下去,于姑娘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可卿手中摸索着玉佩,咬牙伸出去道:“你去将这个还给他,就说,就说今生无缘吧!”
瑞珠前去接,可卿半晌没松手。
就在这时,秦家后门闯进七八个人,说是宁国府的小厮,听了小蓉大爷的令接奶奶轿的。
可卿一听,顿时身子一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珠瑞珠忙叫了个小厮门外问话。
一个小厮跪在帘子外面,“回奶奶的话,小蓉大爷吩咐奴才们,前头恐有不便,为着不耽误吉时,请奶奶即刻装束轿,大轿已经在后门等候。还说只要奶奶了轿,小蓉大爷再和奶奶汇合,其他的便可无虞了。”
可卿半天没有说话。
宝珠和瑞珠此刻也没了主意,不敢相劝。
倒是家下婆子们着急催促着,“姑娘,你倒听了那忠顺王可是个好的?神京内十亭有九亭说他骄奢淫欲,无所不为,你去了王府就算做了王妃,又有什么意思?还是宁国府小公爷会心疼人。你们快扶姑娘出门轿!还磨磨蹭蹭做什么?”
可卿没奈何半推半就,一步两回头,叹息一声给自己盖了大红的盖头,随他们将自己领出门,了花轿。
宝珠瑞珠两个想要跟着,却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