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是啊你叫什么(1 / 1)耶律承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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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骏一路策马而行,神京之繁华正如《东京梦华录》说,“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不知转过几条街巷,将至观前,只听钟鸣鼓响,早有张真人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见宁骏下了马,张真人前稽首道:“王爷驾临,小道及众法官恭候多时了。”

宁骏拱手笑道:“张神仙,孤哪里敢让你久等?让太后知道,又要说孤没了礼数!”

这张真人一派仙风道骨,沾神仙二字,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他真的超然物外,其实早年只是荣国公贾代善的替身,腹内经书没念几本,但口才十分了得,能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太皇在位的时候,因为贾家的缘故,对他颇为优容,是以很快声名鹊起。

世易时移,当今天子却一改前辙,他也渐渐不能如往年那样随意出入宫禁了。

张真人喜笑着往山门里让,面挤出几道褶子,“王爷折煞小道了!小道一来专候您驾,二来也想让您给小道们长长眼,万一有疏忽看不到的地方,尚请王爷不吝赐教才好。”

宁骏抓着他的胡子虚揪了两下,“丑话说在前头,真要有疏忽,孤一准儿拔了你的胡子,连这里的人都要换一拨。所以,你们最好仔细些!”

张真人竟没一点慌张,赶紧附和笑道:“果然那样,不需王爷动手,小道自己先剃光了。”

宁骏不由大笑:“胡子好好留着,你还指着它吃饭呢!”

众人簇拥着宁骏进了显佑宫中。

由于在做道场,真武大殿法官们焚香吟唱,扬幡禹步,好不热闹。

宁骏按科仪拈香已毕,张真人便请他入内奉茶。

“怎么今日香火比往常旺盛些?”宁骏随口说道。

张真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回王爷知道,百姓们知道咱们宫内为太皇祈福,纷纷前来烧香。这既是民心也是天意,小道们顺天应人,自然大开方便之门。”

宁骏打趣道:“不愧是神仙之流,说话都冠冕堂皇。罢了,我也懒得管。只问你一句,这里有好玩儿的没有?”

张真人作揖道:“得知王爷要来,小道的徒子徒孙们好歹预备下了几场戏,或许能入了王爷的眼?”

宁骏不置可否,这年代的娱乐活动,不是戏就是酒,无趣至极。

“算了,那便收拾一间干净些的房间,孤歇一歇。等到点儿了就回去,不用你们招呼。”

张真人脸微变,“房间尽有,不过后面还有不少王孙公子候着,他们没有王爷的示下,不敢前来打扰。”

宁骏背着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他们来做什么?孤是为祈福,又不吃喝玩乐,存心让孤回去挨太后的训是吧?即刻让他们滚蛋,孤要修身养性。所谓常诵黄庭三百卷,不会修道也健身啊!”

张真人赞道:“王爷不愧是有宿慧的。”

显佑宫中有不少士庶百姓出入,也有许多穿红衣绿的女子往来,都忍不住往宁骏这边瞧。

当然,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像这么随便,是有专门的过道,不与闲杂人等混在一起。

宁骏穿廊过道,四周遍植树木,入目都是郁郁葱葱,令人心旷神怡。

他登台阶,忽然看见不远处抄手游廊中有一名穿着石榴红裙子的女子,身形袅娜纤巧,特别刚才一回首,宁骏只觉得她眉目含情,姿态妍丽不可方物。

“那女子是谁?”

张真人笑道:“应该是来进香的香客。”作势请宁骏进去,谁知宁骏两只脚生了根,就是不走了。

他身后的纪指挥一望而知雅意,卷起袖子就要往外走:“王爷稍候,属下这就请那女子过来。”口头说请,不如说绑来的真切些。

宁骏喝退他:“有你这么请的吗?孤又不是绑匪!”

一直跟着的长史拈着三柳胡须,凑近前来笑道:“王爷,您是想和那女子说说话儿还是想做点别的?”

宁骏变色道:“胡闹!孤只是感叹一句,什么有的没的,平白败坏孤的名声。”转头又感叹一句,“孤也读过《诗经》,关关雎鸠寤寐求之,你也是读书人,怎么不明白?”

那长史这会儿立刻变得獐头鼠目,“王爷,属下倒有一个法子。”

宁骏眼睛一亮,随即冷笑道:“你能有什么法子?馊点子还差不多!孤是正人君子胸怀坦荡,岂能和你们一样蝇营狗苟?古人云,寡人好色,取之有道!你们都一边儿去,且看孤的手段!”

于是宁骏懒得和他们细说,欣欣然往那边走去。

留下纪指挥和那长史合计道:“王大人,咱们要不要跟过去?”

王长史微笑道:“远远看着就成,离得近了,小心挨打!”

至于张真人等法官一脸担忧,这位爷可不要闹出乱子才好!

且说宁骏匆匆下阶楼,绕山过桥,当他赶到廊下时,早已不见了人影,不禁伤神叹息,口占一阙:“一点常凝,频年不遇,依稀有个卿卿。要兼花比色,选玉评声。那更温柔心性,挑剔尽、词赋丹青。堪怜是,高怀独绝,于我多情。”

罢了,宁骏也觉自己可笑,竟跑过来酸文假醋。正要转身而走,那女子却正好下楼迎面走来,身后还有一个丫鬟跟着。

宁骏眨眼间变得神采飞扬,谦恭有礼。

两人就这么不期而遇。

果然美得惨绝人寰!

只见那女子脸颊绯红,忙低头敛衽,让到一边儿。

哪知宁骏正瞧着她,见她身似杨柳,面如桃红。头鬟鬓氤氲,插着几支金钗,身穿着石榴红十样锦妆花褙子,配着月白绫缎小袄,同色软缎百褶罗裙,说不尽的妖娆妩媚。

宁骏不觉同她走到一处。

那女子眼露娇嗔,走到另一边。谁知宁骏也随她走到另一边。

那女子再次回到这一边。

自然宁骏也一样。

她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喝道:“这位公子,你怎么拦住我们的去路?”

宁骏洒然一笑,仿佛这才醒悟过来,忙躬身行礼道:“小娘子恕罪,在下宁骏,并非有意拦住你们,实在情非得已。唐突之处还请见宥。”

那女子微微侧身,浅笑道,“公子客气,便请公子先过去吧!”声音如黄莺一般。

宁骏拱手笑问:“敢问小娘子芳名?”

那女子低头不语,只那丫鬟说道:“咱们姑娘的名字怎么能说给外人听,更何况……”

“宝珠,不要说了!”

宝珠?宁骏重新打量了她们主仆二人,心想莫不就是她?

因此试探道:“小娘子可是姓秦?”

宝珠吃惊的捂着嘴,叫道:“公子怎么知道的?”

宁骏笑道:“古时秦有随和之宝,你既然叫宝珠,那你家姑娘不姓秦姓什么?我还知你家姑娘尚未婚配呢!”

宝珠既点头又摇头,“公子你只说对了一半儿!我们姑娘自然是姓秦的!”

“果然姓秦?”宁骏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不曾注意到宝珠说的另一半儿不对。

这个女子便是秦可卿了。她的父亲营缮郎秦业是个七品小官,宦囊羞涩,家境清寒。她还有一个弟弟秦钟,便不说了。今日因事拜神请愿,不料遇到了他。

可卿偷偷瞧了宁骏一眼,仪表俊朗,玉树临风,看了便觉亲切,“才听得公子在吟诗?听得依稀有个卿卿,兼花比色?”她乳名兼美,表字可卿。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

宁骏又将那一阙词念一遍,简直照着可卿说的一样。

连可卿也这么觉得,三分羞恼,七分窃喜。

宁骏慢慢靠走近几步,“姑娘也是来烧香祈福?”

可卿含羞带嗔,俏脸红霞弥漫。

还是宝珠替她答道:“我们姑娘是来请愿的。明儿是我们姑娘的大日子,所以拜请真武老爷保佑我们姑娘哩!”

宁骏不解道:“这真武大帝是荡魔真君,斩妖除魔济度群迷乃是本行。又主风雨,祈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无可厚非,就是让他灭火也成。可怎么也和你家姑娘不相干啊?”

宝珠笑道:“宁公子,其中的缘故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还要显摆,却被可卿喝止了,“公子请自便,小女子这就回去了,免得家里人担心。”

宁骏让了一让,“秦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也许今日一别,再也不能相见。宁骏斗胆,想请姑娘稍留片刻。”

那宝珠便拦在可卿跟前,两手叉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心我叫人来了!”

宁骏错愕了半晌,后退两步笑道:“你误会了!宁某可是圣人子弟,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家姑娘就像一朵白莲,宁某有远观之心,无轻亵之意。”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才能采摘回去。

“公子?”可卿眼中春色一闪而过,可惜造化弄人!

宁骏再退一步,“孤……古诗云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秦姑娘,请允许宁某再看你一眼,只求将你记在心间,回去好细细描摹,也不负你我相识一场。”这样的话他随口道来。

可卿却觉得字字情深,恍惚间朦胧了双眼,“宁公子,一刻之前你我还是陌生人,一刻之后也会抛至脑后,何苦自寻烦恼?恳请公子珍重!”寥寥数句,忍不住心动神摇。

宁骏原本临时起意,想不到缘之一字如此美妙。

虽然一刻之前我们还是陌生人,但一刻之后你再也跑不了了!

可卿缓缓走了两步,又回头相望。

宁骏赶两步,两人皆在对方的眼中。

宁骏拱手长揖,“可否告知姑娘芳名?如果将来梦中相会,叫错了名字,岂不辜负了姑娘?”

可卿闻言娇嗔道:“你这人,就不告诉你!”又不忍心,“我知道你叫宁骏便行了!你过几日便会忘记了我,还说相思不相思?真真不害羞!”说着已经满脸通红,一颗心儿怦怦的乱跳。

或者这就叫一见倾心?

她又走了半步。

宁骏大声感叹道:“只恐宁某今后该孤老终生了!”

可卿踟蹰不去,宁骏留连忘返。一个戚戚然,一个萋萋然。

边宝珠却问道:“公子为何孤老终生?你模样儿也好,怕没有……”

“宝珠!”可卿恼恨的啐道:“要你多嘴!”

她再看了宁骏一眼,想到自己婚约将近,只叹公子无缘!

“我走了。”忍痛含悲决绝道。

宁骏忙叫住了她:“姑娘,我怎么能再见到你?”

可卿低头不答。

这时,宝珠不识风月情愁,催促道:“姑娘,只怕老爷等久了,咱们该回去了!”

可卿绞着帕子,方才缓缓下楼而去。

宁骏看着她的背影随风摇曳,残留一缕芳香,经久不散。

既然相逢,便不能错过!

“姑娘慢走!”他拽下自己的玉佩,几步赶,拦在她们前面。

可卿没由来的慌张,失声道:“宁公子……”他想做什么?心如鹿撞。

宁骏就这么抓起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心,郑重的道:“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可卿忙要推辞,就是挣脱不开,急的嗔道:“你快放开,让人瞧见!”

宁骏施施然后退,笑道:“到时候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才转身离去。

可卿紧紧的攥着他的玉佩,眼见他的背影如此洒脱,一时间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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