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正口水满天飞舞着表露自己的赤诚牵挂之心，忽然瞟见西门卿微微撇了撇嘴，知道对方少年心性，听不得长篇大论，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及时地将话题转了回来：“少爷出事，一切因果都在梅娘身上。本来老身打算把那梅娘交于官府惩处，一命抵一命，为少爷你偿命。只是还没来得及绑送官府，就听说少爷又还阳了。所以，老身只是将那梅娘狠狠地打了几次，给少爷你出气。也算是给少爷一点交待。”

给我出气？还不是为了发泄你这老不要脸的自己心里的郁闷。

“本少爷的命岂能和那扫把星相提并论！本少爷差点命丧黄泉，你们怡红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我娘的意思是：直接往县衙里递张下药毒杀人命的状子，将怡红楼里一众都锁拿了给本少爷偿命。我娘说了：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严惩害我性命的杀人凶手！不过，本少爷人小肚量大，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才劝得我娘暂时不提此事。若不然，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能好好的呆在怡红楼里？”

西门卿一边诈唬着一边仔细观察老鸨那张涂抹了厚厚脂粉的脸，想从中看出点端倪——前世听说过某个知名保健酒里添加威哥的新闻，怡红楼就是做皮肉买卖的，为了吸引客人消费，加点药，提高一下客人的情趣，恐怕也是常用的手段之一。

虽然老鸨的本来面色被脂粉给掩盖了，可是她急剧收缩的瞳孔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果然，古人的智商也是不可小觑的。

“绝无此事！西门少爷你说笑了，怡红楼做的是正经生意，哪里敢做那等下药害命的勾当。断然没有这等龌龊事。”

没有人证物证，又没有抓个现行，老鸨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如果不坚决否认，恐怕要不了多久，此事就传得满城皆知了。到时候，这怡红楼的生意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盛况，恐怕就永远没有指望了。

“哼哼，你不用嘴硬，在我面前否认没有意义。这种事只要上了公堂，三木之下，什么样的秘密能隐瞒得住？本少爷就不信，这怡红楼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是铁板一块，都是视死如归！不过，既然今日本少爷亲来，也没有将此事闹大的意思，只要怡红楼能给本少爷一个满意的补偿，过往的一切都可以揭过，再也不提。”

西门卿这番话听得老鸨是又惊又怕又喜。只要不提下药的事，万事好商量。

老鸨连忙做小伏低，讨好地问道：“不知道西门少爷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尽可说出来，只要老身有的，绝不含糊，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爽快！李妈妈要是早表明这副态度，不就没这么些不愉快了。”

“西门少爷说的是，都是老身糊涂了。”

“本少爷之前行事太过胡闹了，时常让疼爱我的爹娘操心不已。经此一事，本少爷多少也明白点事。我娘说，她曾在本少爷昏迷不醒时发过誓，要让那个害得我差点丧命的小贱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现在本少爷虽然已经大好了，可是做娘的心里还疼着。我这做儿子，自然要表示一下生为人子的一番孝心。你可明白本少爷的意思？”

“西门少爷，你请放心，那扫把星吴梅娘已经被老身折磨得不成人样，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少爷可以回去告诉夫人，就说老身早就代她出过这口气了！”

“恩？不知道李妈妈是真老糊涂了还是在装糊涂？本少爷表孝心，需要你来动手？我娘想出气需要你代劳？你配吗？也不撒泡尿去照照自己！”

“这……”老鸨被西门卿一句毫不客气的话噎得差点翻了白眼——要不是短处被人捏着，老娘要你小子好看——不过，老鸨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脸上堆满了笑容“还请西门少爷明示。”

“本少爷要把那个小贱人带到娘亲面前，让娘亲亲眼看到她的下场。”

“这……”

老鸨心里清楚：这梅娘可是一个美人胚子。这一个月来，那梅娘虽然受尽了折磨毒打，可是老鸨事先吩咐过，并没有破了她的相。这些姐儿们，命都皮实着呢，别看现在奄奄一息，好像活不下去了，可是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很快就活蹦乱跳。

虽说最近这段时间生意差的要死，可是过个三五个月，等人们记忆里渐渐淡化这件事，生意还会慢慢好起来的。到时，这个扫把星就能继续为她挣来大把大把的铜钱。可是真的归了西门府，能不能有命出来，都是两说。

“怎么，你不同意？那好，就当本少爷没……”

“别、别急啊，西门少爷，老身没有说不同意。人你尽管带走，只要你不怕沾染了这个扫把星的霉气，老身自然不敢说什么。老身只是担心，这个扫把星玷辱了西门府。还请西门少爷三思。”

“本少爷的事，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操心。”

“那好吧。去把那个扫把星带过来。”

不多时，两个大茶壶抬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小人儿过来了，毫不怜惜地往地板上一丢，发出“嗵”地一声，那小二人凄惨地“哎呀”了一声，却无力挣扎起身，只是弱弱地躺在地上。

这梅娘披头散发的将面容都遮掩了，西门卿并没有看清楚何等模样，只看到她满身的伤痕，衣服上血迹斑斑，无比触目惊心。要何等毒辣的心肠才能下得了如此狠的手。

西门卿心里一阵的惋惜同情，不过却尽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的真实心思流露出一星半点，只是微皱着眉头，表示非常的厌恶这个扫把星一样，把身子往后躲了躲。道：“李妈妈果然没有手下留情。很好！”

老鸨得到了夸奖，只道西门卿真心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得意地道：“都是为西门少爷出气而已。只要西门少爷你高兴就好。”

“卿哥儿，救救我！”梅娘忽然醒了过来，看见西门卿就站在旁边，用尽了全是力气喊了出来。

“聒噪。”老鸨听到梅娘的求救声，想到当初买下她时花去的钱财，心又隐隐的不舒服，发泄一般给了梅娘一脚。

这一脚正踢在梅娘的伤口上，梅娘哀嚎一声，疼痛得哭了起来。

“嚎什么嚎？老娘还没有死呢！”老鸨恼怒地又是一脚。

最毒不过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