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言伊心想还真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没人路过的话,估计要在这待一晚上了,光是这四周黑漆漆的就够吓人了,身边还有个陌生的男人,两人独处一室,万一他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言伊发出世界末日般哀叹,就为了一口吃的,至于吗?
“鸵鸟蛋,你在干嘛?”苏久察举着一个不知在哪找到烛台,在言伊面前晃了晃。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言伊转念一想,“……你叫谁鸵鸟蛋?”
“你呀,你不是说自己是埋沙子里的鸵鸟蛋吗?”
“我才没有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吧!”
“还不是你饿了,肚子叫的我还以为打雷了……”
“哼,一定是你想偷吃东西,才找个垫背的。”
苏久察不怒反笑,露出几颗银牙,“看来你也不是很害怕嘛。”
原来他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言伊释然,“切,这有什么好怕的!”
先不管这只嘴硬的鸭子了,苏久察铺了一块桌布在空地上,又拿了点吃的放上面。娴熟的样子好像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似的。
等他把蜡烛点上,屋子里添了些抖动的暖光,这里的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
“过来吧,你不是饿了吗?”苏久察示意言伊坐下吃东西。
“吃饭,”言伊瞪大了眼睛,“不应该赶紧想办法出去?”
“办法有,可以用蜡烛把这点着了,就有人来救咱们了。”苏久察一本正经出馊主意。
“没等人过来救火,再把咱们自己烤熟了。”这人还真是天真,言伊冷笑。
“又或许你家里人没看见你,会着急出来找你吧!”
家里人,他们应该是吧?那他们会着急吗?本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言伊却总会犹疑思考,也许思考本身就足矣伤人心了。言伊一想到也许没人会察觉到自己消失了一整晚,忽然又有点伤感。
“好啦,不逗你了,每隔两三个小时,值班人员就会巡视一遍院子,到时候就会发现咱们,放咱们出去的。”苏久察宽慰道。
知道处境并不艰难,言伊反而又觉得待在这里还挺不错的,有酒有肉有刚结识的朋友,比在宴会上扮乖乖兔好一万倍,想着想着倒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你觉得这像不像烛光晚餐。”苏久察眨了眨眼等言伊说赞同的话。
“嗯除了没有红酒,其他还真有点像。”言伊如是说。
苏久察面露难色,装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红酒有是有,就是怕你喝完,酒后乱性。”
言伊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咳出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我除了心灵鸡汤怕喝多,别的还真不会怕的。”
望着对面那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言伊转念一想,如果真发生点什么,没准还真分不清楚谁吃亏了。
苏久察憋了下嘴角,瞧把你厉害的样子,起身去酒架上找酒去了。
两杯过后,言伊已开启不知所云模式了。
“这酒不错,你,你眼光真好!”
“咦?年份还和我出生那年一样……”
“你哪里好看,你也就比宴会上那些姐姐好看!”
“和你一起好自在,那边有宴会,这里也有,杂货间里的玩偶派对……”
“反正也没人关心我在哪?有没有吃饭?和谁一起……”
言伊涣散的眼神里分明变成了万花筒般景象。
一次上课点名,别人等她回答问题,她却迟迟没有说出话来,大家的窃窃私语最后变成哄堂大笑。
一次下雨天放学,不知谁拿走了她的伞,那天的雨好大,像是不会停下来一样,等了好久也没人来接她回家,跑回家时,凉鞋带子都跑断了。
一次堂姐的生日宴会,大家看着堂姐表演舞蹈,大家都乐得合不拢嘴,坐在一旁的言伊怎么也记不得自己是哪天的生日了。
……
“还好长大了,”言伊摇了摇发沉的脑袋,万花筒也随着眼皮一起合上了,“可心里为什么还能感觉到当时的难过呢。”言伊紧了紧抱着双腿的手,蜷缩成一团,头埋在了膝盖里,沉沉的睡去了。
“对呀,长大了,那个小女孩停在我记忆里已经快十年了吧!”苏久察自言自语道,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
“苏久察,快下雨了,你还磨蹭什么呢?淋了雨可你就不是美人了!”莫丘白不耐烦地回头喊道。
苏久察没听到一样,在巷子里四处张望,手摩挲着口袋里的火腿肠,心想今天怎么没看见那只粘人的小猫。
好几次了,猫儿知道谁会准备零食一样,逡巡在放学路过巷子里,然后挑一人绕住可劲粘,苏久察就是被选中的人。
“你不会在找那只讨人嫌的猫吧?”
莫丘白搔头,疑惑的看着苏久察,越看他越像找儿子的祥林嫂。
苏久察回头,眼底尽是哀怨。
莫丘白脑补了下美男子和猫一起走猫步的画面,突感不适。不过又想起什么来,喃喃道,“听三班一个废物点心说,他没事踢猫让猫给挠了,一生气把猫拴“渣滓洞”那边了,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只流浪猫……”
莫丘白说完一回头,只见苏久察转身朝巷子深处跑去了。
心想什么事什么人都不放心上的主,怕不是被猫妖迷住了?
“渣滓洞”是一片四周荒了很久,拆了一半的死胡同,周围经常流浪狗混迹于次,白天来都瘆人,听说晚上到处都是一片绿森森的光,各种校园杜撰灵异事件,都多多少少已此地为背景,胆小同学害怕都管这叫渣滓洞。
跑的太急,都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大概穿过了两条街,苏久察停在了废旧的巷子口,弯腰手撑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抬眼朝里寻望,他也不曾想过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女孩蹲下身子斜撑着伞,把小猫围在伞下,白皙的手指轻轻绕开小猫脖子上的绳子,虽看不清面容,却也知尽是疼惜。小猫则乖巧的蹲坐在地上,望着来搭救它的恩人。隔着雨幕,却也感到了伞下各自绝望,又依偎取暖的氛围。
苏久察莫名其妙的心疼起来,不知是猫还是那女孩。
虽飘小雨,却也无风,不知为何苏久察忽觉背后冷飕飕的,一回头却与一只瞠目龇牙的流浪狗四目相对。
流浪狗体型较大,此刻正伏低了前身呈攻击状和他僵持着。本就窘迫的窄巷子,气氛显得异常紧张。苏久察联想到港片里当街火拼桥段,一方闯到了另一方地盘,一般先是以谈判开头,很显然事情缘由,和它谈判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偏偏是只大狼狗呢,苏久察单挑几个小混混也没在怕的,可他从小就害怕体型巨大的狗,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是怎么也克服不了。苏久察忽觉得双腿软的动弹不得,心想今天怕是要折这里了。
就在他呜呼哀哉时,一把雨伞突然直线朝恶犬甩了过去,与此同时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胳膊,拼命地拽着他往前跑。
苏久察顺着手臂看清那人模样,清瘦如柳,却果毅如风。
就在苏久察快跑不动的时候,才想起口袋里的火腿肠,慌乱弄到,用力朝后扔过去,恶犬一跃接住,便不在追他们了。
两人见状,危险解除,也随即停下来,
才发现对方已是满身泥水飞溅,狼狈不堪,转而大笑起来。猫儿在女孩手里,偷瞄着如获新生的二人,思索着下一根火腿肠会出现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