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觅得灵药解病痛(1 / 1)心痒难耐的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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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将至,丹桂飘香,风起清芳满锦城。

晚间有微雨,卯时初,薄雾起,城西通和巷内行人三三两两,静香牵着雪团出门,鞋底沾染点点金黄。

出了巷口,迎面几架马车缓行而来,领头的谢安一身青衣风尘仆仆,眉眼间隐有疲惫,瞧见她走来,遥遥拱手。

“阿香,可是去赶书院早课?”

“正是。”

回过一礼,静香看向谢安身后车架。

“半月未见,安大哥出远门办差,辛苦了。”

谢安轻笑一声。

“所幸一路平安,赶在秋夕之前回返,总算没误少爷的事。”

静香心中微动,再想细问,雪团忽然在一侧打了个响鼻,谢安抬手抚过它纯色鬃毛,笑着催促。

“雪团等急了,快些出城吧。”

静香垂眸,翻身上马,对着谢安再拱手。

“告辞。”

马蹄声起,一团雪色渐行渐远,谢安收回视线,引着身后车架入了通和巷。

谢宅房门半开,采萱立于阶前,一袭水色衣裙未染纤尘,乌发绾做双螺,素净一片并无配饰,眉目之间隐着期待,见他走近,浅浅一礼。

“谢安大哥,一路辛苦。”

谢安微微点头,神色清淡。

“为家中办事,是我的本份,劳采萱姑娘挂念,实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

采萱抬头看向谢安,眼中少了胆怯,多了决然。

“谢安大哥功夫了得,行走江湖,独来独往,面对疫病横行灾民流寇,都不曾退却,并非胆怯之辈。”

“这些并不一样。”

“并无不同。”

采萱垂眸,自怀中取出一枚青色剑穗,捧于谢安身前,他抬手去挡,物件却已入掌心。

“小小心意,随手而成,谢安大哥可放心收下,不用避之如毒虫蛇蝎。”

言罢,采萱转身而走,谢安站在原地,缓缓摇头,终是将剑收入怀中。

门房先前已入内通传,不过片刻,石远大步而出,谢安上前拱手行礼。

“石管家,南向最后一批陈茶此行全数运回,车内另有炎月来的香料、药石,其中还有一株瑶华山峭壁之上的玄鹤草。”

“当真?”

“无错。”

石远眉间喜色满溢,奈何家宅门前人多口杂,只得强行压下。

“你这一行,实在有功。”

“都是谢安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石远摇头,扶谢安起身,压低声音道。

“当年老爷有缘救得你父子二人性命,又保你拜入越汐山门下,你知恩图报,甘愿屈居家宅之内,实是难得,如今少爷当家,他不知当年旧事,却赏罚分明,你该得的,一分都不会少。”

“谢安,记下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料理。”

“是。”

谢安转身而走,远远一处廊柱之后,隐约可见水色衣裙一角,并未有人在意。

石远于宅门前张罗家丁仆役卸尽几车货物,造册入库,一时人来人往,待得许久之后,热闹渐歇,采萱缓缓踱出,回返霁云斋。

院中寂寂无人,却有活水曲折盘绕,蜿蜒清澈,采萱行至水边,取出袖中早早备好的纸船投下,任其随波逐流,朝外而去。

高墙背后是穿城而过的夹塘河,纸船顺流而下,绕过两道曲折,转入一处回旋浅洼,被人拾起。

待得水迹干透,字迹渐现,再由人抄录,放入飞鸽足上信筒,几经转折,最终呈于临安京皇城内,兴德宫御书房桌案之上。

秋来节气清爽,皇城内无需继续用冰,御书房不见闷热,李慎身为内监总领半点不敢大意,照旧小心奉茶在侧。

早朝已毕,永宁帝一身明黄,坐于书案后批阅奏折,随手端过茶盏,浅啜一口,便放在一旁。

“今日的茶,不错。”

“陛下,秋夕已近,时节转凉,奴取的是永州的雪府金芽。”

“茶色浓郁,醇厚有余,甘香不足,比起玉露清,到底差些。”

“陛下,说的是。”

李慎躬身,笑着附和。

“京中茶行自无那等极品,次一等的玉香浓行市却也极佳,连月来,若哪户人家待客不上这茶,外人尝过,都会说道两句。”

“如此听来,这茶在京中口碑倒似不错。”

李慎将头埋低,脸上的笑开出一朵朵千瓣菊。

“陛下圣明,说得极对,朝云茶庄供货及时,不曾趁机涨价,却将京中各处陈茶回收一空,市面之上无人以次充好,茶客皆是交口称赞。”

“锦城谢家,行事倒是谨慎。”

永宁帝手中奏折翻过一页,并未抬头,掩尽眸中神色。

“商人逐利,惯会收买人心,明春再看,行市或已不同。”

“陛下英明。”

李慎身子躬得越发低,永宁帝却不再言语,执朱笔而书,字若铁钩银划,锋利异常。

隔着亭台楼宇,寿康宫内殿,卫太后坐于妆台之前,菱花镜中女子妆容精致,眉心花钿殷红,不再年轻,却风华依旧,一袭绛色常服,亦显雍容华贵。

近旁站立服侍的女官已有了些年纪,眉眼隐约带着风霜,手执紫檀梳,为她细细整理墨色发丝。

“娘娘这头发乌亮水滑,养得实在是好。”

“哀家知道,自己已是上了年纪。”

卫太后轻叹一口气,此刻并无旁人,有些话,她说出来也无妨。

“玉槿,你说,哀家是不是太狠心了?”

“娘娘仁慈,垂范天下。”

卫太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那孩子拒了哀家的安排,只留一句,各自相安。”

玉槿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轻轻笑道。

“他这是盼着您在这皇城之中多加珍重,娘娘放心,玄鹤草已运回锦城,三公子当有法子为他调养心脉。”

卫太后垂眸,睫羽轻颤。

“他,不怨我吗?”

玉槿摇头,眼中似有不忍。

“当初,那孩子刚落地便被奴婢抱走,用一件旧衣裹着,藏在御医药箱之中送出皇城。冬日天寒,他一口奶水都未喝,小脸冻得青紫,受了寒气,咳嗽个不停,薄神医为他施针,浓浓的汤药喂下,他从来不哭,一双眼睛总寻着奴婢,只是带着笑,并没有怨恨。”

“是吗?”

“正是,娘娘放心,他不是生怨的性子。”

见卫太后一言不发,槿玉躬身再道。

“娘娘,奴婢有一言,当年您痛下决心,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如今尘埃落定,今上万乘之尊,同您是嫡亲母子,万不能因此旧事生了隔阂。”

“你说的这些,哀家,都明白。”

卫太后阖上双眼,再睁开,眸中已不见任何情绪,玉槿手中梳子缓缓滑过,指间漏下的发丝漆黑如墨,容不下一丝银白。

宫室之外,秋阳渐升,锦城周围薄雾未散,屏山书院雁回阁内苏合香气渐浓,东方烨负手踱步,诸君今朝所议之事为南向炎月商路,事涉国政,言语间未有半点回避,

宋清手执书卷,侃侃而谈,眉宇之间尽是少年意气。

“我洛陵居上虞东南,于四国之中最小,却得天独厚,地势平坦,河道交错,不见北地苦寒,多的是鱼米之乡,同炎月、浩瀚、燕云皆有商路,南向一道至关重要,可得奇石、灵木,修兵戈重器以御国门,亦可制坚船巨帆航于外海,需世代经营,不可废弃。”

“宋兄所言不差。”

接口的叶玄今岁将满十六,为锦城学政叶谭幼子,是个同宋清一般年纪,一般脾气的少年郎。

“炎月诸国林立,盘根错节,其内所产乌铁矿可修兵甲利刃,不只入我洛陵一国。燕云西境征战,每岁乌铁所需甚巨,亦出自此处,通商要塞,需牢牢握在手中。”

“两位所言在理,然,如今盛世太平,所议之事除却兵戈征战,更有万民生计。”

连成对着二人皆一拱手,声音不紧不慢。

“炎月山高林茂,其内诸多奇花异草,外间少有,可救人性命,延年益寿。成一介白丁,家中世代经营药材,听闻百年前医圣陈灵阙于燕云开山收徒,针灸之术出神入化,救人无数,晚年却孤身亲入炎月深山密林探看,修有药典一卷,其内详述各类草药产地功效,后世医者奉为经典,更让病患得救,百姓受益,成以为,商路一道,草药交易着实应为大宗。”

静香跪坐书案之后,执笔而书,文昊在一旁侧目偷看,瞧见她笔下“药典”两字,掩口轻笑。

“小娘子,三月之期才过一半,你竟得陇望蜀,连药典都惦记上了吗?”

“有何不可?”

静香并不抬头,闭目思索一阵,再睁眼,执笔写下几字。

“瑶华山,玄鹤草。”

双眼微眯,文昊眸色渐深,正要开口,东方烨恰踱步至此,手中羽扇轻摇。

“文公子,似有话要说,不妨大声些。”

文昊掩口轻咳一声,唇角依旧是一抹似笑非笑,对着东方烨拱手一礼。

“先生好眼力,昊只是见谢小公子所书,一时心有所感,被先生一眼看出,实在惭愧。”

“哦,沅湘所书,何解?”

文昊看向静香,见她头也不抬,他无奈一笑,解释道。

“瑶华一山居炎月东南,同洛陵相接,方园逾百里,其内石峰林立,玄鹤草长于峭壁石缝之中,经风吹雨淋而愈发坚韧,年份历久药性更深,可温养经脉,驱寒通络,最适医心肺脏腑之疾,秋凉过后即是寒冬,此药若善用,可解人病痛,亦可救人性命。”

连成早已侧目,听罢,忍不住接道。

“文公子所言非虚,只是那玄鹤草采摘殊为不易,成在年少时曾见父亲经手过一株,家父曾言此药功效奇佳,若使用得当,便是陈年痼疾亦可有机缘得治。”

“当真?”

静香骤然抬头看向文昊,眼中光亮灼人,他但笑点头,压低声音。

“自然是真,只是份量拿捏,药材配伍,内里学问最深,谢小公子,可有兴致细听?”

在座诸君只眼前这一双人年岁最小,胆子最大,早课之时屡屡另起炉灶,私开议论,此时愈发明目张胆,东方烨轻摇羽扇,看向室外的淡薄雾气。

“时辰尚早,两位不如廊下慢聊。”

日头渐盛,雾气蒸腾而散,静香立于廊下,额间发丝微湿,文昊垂手站在她身侧,摇头道。

“小娘子今次又连累了我一遭。”

“文公子,是故意的。”

静香回头看向文昊,语气笃定。

“你方才说了那许多,皆意有所指。”

“这,从何说起?”

文昊轻笑一声,静香眼中只有认真。

“你出身名门望族,却于深夜潜入谢宅,做那梁上之客,你并非洛陵人士,惯于四处云游,却在锦城日日盘桓,你曾说不日登门到访,却从未实现,你明明是神医弟子,却转投书院东方先生门下,那一册脉经寒症篇珍贵异常,你轻易交于我手,时时指点,内里所述症候,皆直指一人。”

文昊唇边笑容收敛,眼中多了些认真。

“小娘子说说看,是谁?”

静香看向他,一瞬不瞬。

“文公子,何必明知故问,你留在此地,是要为人医病,那病患便是我家少爷,而那一味玄鹤草,则是药方中的关键,如今,此药的下落,你已有了眉目,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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