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风火火赶回去,正撞见白时寒一剑劈开她寝殿外好不容易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枇杷树。
她殿中近侍的仆从都不会法术,也不会功夫,她又吩咐过不许伤他。结果是白时寒闹了半天,又是放火又是砍树都没人敢上前拦。
成月看着这满地狼藉,怒火眼中烧,弯腰捡起一段断枝气势汹汹走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顿乱抽。
白时寒紧握着剑左支右拙,狼狈至极,“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成月理也不理,结结实实出够了气才愤愤然扔了树枝。
她单手叉腰仰头瞪他,问:“是不是我不来你就准备拆了我的紫夜宫啊?”
他回瞪她,“谁让你先打晕我把我绑来魔界的。”
成月指着他说:“你管这叫绑?!”
她又是气又是无奈:“白时寒,你有没有想过本来你好好呆着,好吃好喝待两天就我送你回去了,你搁这给我搞破坏,不是逼我弄你嘛?!”
白时寒刚被她当众一顿抽,正在气头哪里听得进她的话,也不管她说什么会送他回去的话,昂首硬声道:“白时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死也不会向你低头!”
躲在远处的仆人们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成月摊手,怒极反笑:“那还说什么。来人呐,把他给我绑了关进水牢。”
几个魁梧的魔立刻手脚麻利的把人绑了,成月目送被五花大绑的白时寒昂首挺胸的被送往水牢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定的男主怎么是这么个呆瓜!
面对一片狼藉,有机灵的仆人已经开始收拾了。不一会她的圭狮族管家也来了,他干练的安排好修复工作,然后为成月准备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浴。
白时寒一番折腾,成月身心俱疲,按书中情形写了封“绑架告知信”送去太清就泡澡去了。
成月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直泡到有些犯晕才出来,伺候的侍女早早等候在外,她穿好衣服回了寝殿又傻了眼。
只见一个清丽非常的女子衣着清凉立在罗帐旁直直地看着她,成月被吓得后退一步,她不记得江寻月还有这种爱好啊!
那女子主动上前,呈上一本手札,“宫主,您不记得我了?”
成月拿起手札,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不久前被她派去邕族搞潜伏的那名魅魔。
“晓竹不辱君命,此乃白枕溪之姊白昙手札,请宫主过目。”晓竹说罢垂手候在一旁。
成月打量着她,问:“你是怎么得到这本手札的?”
“回宫主,”她看了看成月,继续道:“是白昙亲手交给晓竹。她还让我给宫主带句话。”
成月颔首示意她继续。
“白昙说,宫主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也希望宫主知道真相后放过她弟弟。”
什么放过她弟弟?成月撇撇嘴,这姐弟俩是把她当瘟神了。
她翻开手札,入目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那每回无限旅落的黑暗,以及每一个步伐升盈令人战栗的光辉。我将以此谨记。”
“四月初四血雨
万不敢想小溪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同生诀的反噬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生命,我的弟弟当真下定决心要陪这魔族下地狱。
他苦苦哀求我出手救她,身为亲姊怎能忍心。
我们约法三章,其一使这魔为自己所作所为赎罪;其二将她囚至水镜不得释放;其三他需同我回山。
……”
“四月初九沉云
辟虚一族为这魔降罚,太清掌门首徒为其执刑,睦城仙门及城中平民皆旁观行刑。
七百八十八根刺魂钉,每一根皆是死在她手的亡魂。
我对小溪说:这是她应承担的,即使不是辟虚也会有其他神族出手,是天道不能饶恕她,你阻止不了。
可当第一百根刺魂钉打入她体内时小溪还是冲了上去。
他对我说:姐姐,你一直教导我身为神族当谨言慎行,信守承诺,我曾允诺过要娶她,在我心里她已是我的妻,她犯的错我该同她一起承担。
我怔在原地,愤怒于他的言行,也痛恨自己将这魔带到了他的身边。
刺魂钉一根一根打在他身上,我下了狠心就这样眼看着,等着。等着他低头认错。
可直到剩下的六百多根刺魂钉悉数打入他身体,我的弟弟仍是不肯低头。
他从台上被抬下来,为首的那个男人对我说:您拥有一颗比谁都要坚硬冰冷的心。
……”
“八月十五疏星
这天在凡间被称作中秋节,是一年中月亮最完满,最明亮的时候,也是阖家团圆的时候。
小溪伤好许久,他不再同人言语,族中知他在凡间过了一遭情劫,只道他未勘破。
父亲对他也愈发失望。
……”
“正月十三大雪
他还是走了。
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父亲很是震怒,我知道弟弟是去找她了,却向父亲隐瞒了他的去向。
父亲派小白和小岸去寻,我求父亲许我同行,他同意了。
……”
“正月十五初晴
辟虚一族的水镜是由无数个水中幻境组成的世界,只有他们能开启出入口。小溪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进入了水镜并找到了那魔族。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溪听信了她的承诺放出了她,可那魔已被心中的怨恨所蒙蔽,将我等打伤便迅速逃去。
……”
“正月十六紫日
我们赶到时睦城已是人间地狱,小溪比我们先行一步,他想救人,人们却以为他与那魔是同伙不肯信他。
唯有雀翎。
……
小白和小岸一齐也拦不住魔女。
我对小溪说:她已经不是阿月了,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
雀翎死了。
至此睦城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小白和小岸也精疲力竭,我们皆是伤痕累累。
小溪浑身是血抱着雀翎,那魔女也是灯尽油枯,她从地上捡起小溪的剑交给他,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他的剑贯穿了她的胸膛,魔女的灵海已枯,心被贯穿再也无法修复,终于是彻底化成了灰烬。”
“正月十八冷雨
父亲知道了真相,按族规小溪被驱逐邕族,剔去神骨,剥夺神格。
我向父亲求情,亦被逐出邕族。
太清掌门玄瑾收留了我们。
他以九华无心莲为骨替小溪重塑了肉身,并收他为徒。我知他在睦城中亦失去数名门徒,如此德行实令人钦佩。
……”
“五月廿七微雨
玄瑾竟复活了雀翎,小溪当即同她成了亲。我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心中惶恐不安。”
“七月初一闲风
小溪与雀翎在云州安了家,我已不方便继续在太清叨扰玄瑾,便向他告辞。
我回到了睦城,这里成了鬼域,无人再敢踏近半步。
……
我曾以为当日睦城已无人幸存,不想在这村中见到故人。是那日刑场向我搭话的男子。
他原来叫叶集。”
殿内静默无声,一时只有成月翻动纸张的声音,晓竹默默为她添茶倒水。
一壶茶热了又凉,凉了复又换上新的,终于在晓竹换上第五壶热茶时,成月放下了手札。
她闭眼撑起额头,“你可看过其中内容?”
晓竹跪下,“回君上,不曾。”
成月极轻的嗯了一声,掌中冒出火焰瞬间将那本手札烧成了灰烬,她盯着那团灰烬又嫌不够般降下冥火,这下连灰也不剩了。
不该被人所知的往事,就该连灰都消失。
系统轻快的发出提示音,任务进度79%,一百多年的旧案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