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数百米的高空落下,除非长对翅膀不然死得透透连尸首都找不到。成月心中绝望,不想自己短暂的穿越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悲从中来。
眼睛一闭就准备等死,或许是女配的命够硬,或许是还没到她炮灰的时候,她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华丽地被路过的魔族“接住”。
这里赫然是魔界的入口之一,顾辞竟没有把她带去无忧山庄,而是带到了魔界。
实际上并不是顾辞不想按吩咐行事,而是宵晖一路追堵将路封尽,顾辞实在无处可去才出此下策。
被成月砸中的倒霉蛋是个面目狰狞长着两对尖角,红发红皮的强壮魔族,这位仁兄身上背着一头獐子显然是刚打猎回来。
也是倒霉,本来兴高采烈地唱着歌儿腾着云没想到头上砸下来一个人,都来不及大叫就被砸懵了。
两人落在河里,好在水不算深,河流尽头就是魔界入口,逆流而上便能到达魔界,成月好人做到底把他也捞了上来。
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拖着这么个大块头实在费劲,好不容易上了岸喘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那魔族皮糙肉厚吐了两口水就醒了,成月只顾着拧干衣服没注意到。
“大王!”
只见一个红色的大块头吊着鼻涕就往成月身上扑,成月吓得连退几步两个大耳巴子就呼了过去——纯属条件反射。
挨了巴掌的魔丝毫不退缩,反而眉开眼笑:“大王!您是来看烛契的吗?”
成月转了转眼珠,这大块头长得凶狠脑子却不大好使的样子,不如先糊弄过去。思量片刻点点头笑道:“是啊,那个烛契,你喊我大王是不是得听我的?”
烛契用力点头:“大王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成月道:“你知道太清吧?”
“知道!”烛契兴奋地摩拳擦掌,“大王终于要跟他们干仗硬的啦?”
成月见他这一脸亢奋的表情感叹,这家大王志向挺高远呐,还要去跟太清宫干架。从来都是太清撵着他们这些小魔头,从没见过有魔主动找上门的。
她忍着害怕拍拍他肩膀,对他说:“冷静冷静,不是打架,是……是大王我想去打探打探情况,需要你……护送大王去太清。”
烛契问:“大王您怎么又要去打探,不是打探过了吗?”
“打探过了?!”成月一惊,吞了吞唾沫随机应变道:“这个……太清那么大打探一次哪够,我们既然要打,就要打赢,大王我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烛契一脸崇拜地点点头称是。
成月又道:“护送大王去太清的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大王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烛契听完却有些犹豫,成月生怕自己露馅,这魔发现自己是假扮的把自己捆回去吃了,结果烛契憋了半天来一句:“可我得回去做饭。”
那头獐子早就不知所踪了,而且她记得魔并不需要进食才对,不会是真的想吃了自己吧。
她额间冒冷汗正想着怎么脱身,烛契却傻呵呵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笑了:“要不……大王您也一起,咱们吃了饭再去吧!”
成月擦了擦汗,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饿。”
“我厨艺很好的!”
“不不不!我真不饿……哈,烛契别……别拉我。”
“大王您怎么还跟我客气!”烛契笑呵呵地将成月抱起放在肩头,几步间就到了魔界。
一路上,成月都跟木雕似的动也不敢动,直到被迎上了餐桌都是懵的。
烛契将她带回自己紫夜宫住的大杂院,这里几乎全是他的同族,但品阶都较低平日里并没有机会见到江寻月,此刻见到自家传说中的宫主都又是新奇又是畏惧。
因为本来要拿来烤的獐子弄丢了,烛契又去了趟人界。成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想叫他带上自己,但被其他的魔一看又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席间气氛一时十分奇怪。
成月夹在这堆红脸儿的魔中间板着一张脸,正襟危坐,桌上的魔彼此间看看如临大敌般连交头接耳都不敢,一时间连苍蝇飞过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一滴汗顺着成月的额头流进了眼睛,她眯了眯眼,诸魔跟着眯了眯眼,成月吓了个半死,僵硬擦了汗,诸魔也擦了擦汗,动作整齐划一。
“宫主您热吗?”
成月一眼看过去,却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话,只好目视前方结结巴巴犹犹豫豫开口:“热还好……”
“来人呐,宫主热,来给宫主扇风。”
话音刚落,就从后面走出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袍子抱着一柄蒲扇的孩子,说他是孩子并不只因为他看着小,还因为他是人类形貌,搁这一群长相凶恶的魔里头实在是太显眼了。
也正因为是人类的外貌,成月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在看到他后反而松了一些。
她就这样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等了许久都不见烛契回来,背都疼了,再看看诸魔也没好到哪里去。宫主不动,底下的人连话都不敢讲。
成月心中焦灼,不是盼烛契回来而是盼着宵晖能发现她被抓到了魔界,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待下去。
仿佛是印证她的期待,宵晖真的来了。
漆黑的天空下起了蓝色的雪,那些魔纷纷被冻成了冰雕。那给成月扇风的小孩大惊,扔了蒲扇拉着成月道:“宫主你快跑!”转眼连他也成了冰雕。
宵晖乘着雪雕从天而降,拉起成月。
“把他也带上!”她指着下面的那个小孩儿,宵晖看了那孩子一眼,并不应声。
远处已经有不少魔族聚集,朝着这里前进,成月着急道:“求你了白枕溪,把那个孩子也带上。”
他蹙眉:“他是魅魔族,并不是人类。”
成月用请求的眼神看着他,宵晖轻叹一声,雪雕立刻调转抓住了变成冰雕的小孩儿。
“谢谢。”她说。
“不必。”宵晖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不知道她是否记起了什么。
眼看快到太清,雪雕并没有落在太清山而是落在了附近的一个山头。
宵晖道:“他不能跟我们上太清。”
成月看着地上昏迷的孩子摇了摇头,他身上的冰已经尽数化了,毕竟是魔,把他一个人放在太清眼皮子底下她十分不放心。
“我留下照顾他,你……先回去吧。”
宵晖背起手,面色不悦冷冷道:“不行。”
“那他怎么办?这里太清这么近,他又昏迷不醒,我们总不能把他一个孩子扔这儿吧?”
宵晖眼角抽动,宽大袖子下黑色的藤蔓已经蔓延至手掌。他掌心冒出丝丝寒气,藤蔓终于一寸一寸缩了回去。
见他始终冷着脸,成月“啧”了一声妥协道:“那别把他丢这儿,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他醒了我们就走。”
“好。”
成月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踮起脚亲了他一口:“就知道我老公人最好啦!”
宵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浅浅笑了。
这一切都被洗尘镜前的沈如欢看得一清二楚。
她撑着桌角垂着脑袋,许久才着手收拾。
宵晖与成月的关系她不是没猜测过的,可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怎么也不能接受。
沈如欢失魂落魄地回了偏殿,桌上摆放的那本《回溪史韵》还是宵晖亲笔批注赠予,她精心珍藏,此刻看到只觉得痛苦愤怒。
她抓起那本书想要将其撕成两半,瞥到那被她反复看过无数遍的小字批注又下不去手。
沈如欢看着手里的书,复又用力地握紧,连手指出了血都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直到成月将她从地上扶起,她看着成月忽然道:“师父对你真的很好。”
成月一怔,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句,“他对你也很好,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那不一样!”
成月被她吓了一跳:“沈师妹你没事吧?”
沈如欢苦笑,她摸着自己颈后的胎记,对她说:“我只是觉得他真的对你很好,也只对你好。”
成月茫然地点点头,平常的沈如欢虽然也有点伤春悲秋,但也不是现在这样神叨叨的,简直跟中了蛊一样。
出了偏殿,沈如欢还直盯盯的望着成月,看得她背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渗人了。好好的清纯小白花怎么成了贞子了,成月有些想不通。
她从回廊小道绕回正殿,依旧是翻窗而入,门外就来了人——大门没关。
来人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身量高挑,腰细腿长,宽松的长袍也盖不住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成月站稳一脸无事发生地坐下,装模装样的摆弄棋盘。来人竟像是认识她的,气势汹汹地把她揪了起来:“你偷偷摸摸的又想干什么?”
什么叫“又”?
成月挣扎着摆脱他,不满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偷摸摸了?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翻窗进来的。”
“你!”那少年气得不行,成月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气的,只觉得这人好大的脾气。
眼看那少年又要再出手,宵晖及时的出现制止了他:“时寒,你要做什么?!”
成月整了整衣服,没想到这人就是白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