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六的一只手已经不着痕迹地在刘大能的脸上结结实实地给了一巴掌。

燕老六的出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刘大能感到脸颊生疼并且意识到一定是面前这个傻逼所为的时候，燕老六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端庄地坐在他的面前，以前所未有的专注来欣赏刘大能那逐渐肿胀起来的脸颊。

“难道我评价的不对吗？”

“很对，但是很难听！”

“你刚才给了我一巴掌？”

“对的，但是当我看到你的脸的肿胀程度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时，我在考虑是不是我刚才出手轻了”

刘大能感到很无语，他简直无法确定燕老六那颗极不规则的人类头颅里是否还有那么一丝丝善良的存在，不论从那个角度讲，他都觉得燕老六不应该生活在人类这个大家庭，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比畜生更畜生。

“你把帮我解除的毒再给我种回去吧，即使让我去死我也不再想和你这种人打交道！”

刘大能说完这句话，仰面一躺，摆出了一副不再愿意继续聊下去的姿态，等待着燕老六将毒重新种回到他的身上。

燕老六竟然像个孩子似的笑了，笑容里充满了纯真与无邪，如果不考虑他以往的所作所为，你绝对不会将他与大恶人联系到一块，反而觉得他只是个先天发育不足的孩子，忍不住心生怜悯。

“我是那种帮人解了毒再种回去的人吗？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我想的那么坏？”

刘大能不言不语，甚至连多看燕老六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他实在不明白，傻逼每年有，为什么今年特别多？

深夜，无星无月，西北风怒号不绝，天地间像泼了墨般漆黑，一切都处于沉睡的状态。

不论有什么紧急的事或急于要见的人，一个正常的人都会至少等到天亮去办去见，而不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出门。

在这月黑风高，人类酣睡之夜，如果暗黑时空中有什么其他动态迹象的话，人们会不约而同地想到鬼这种虽然没人见过但人人心知肚明的奇怪的物种。

此时的天地间就有两盏不甚明亮的灯在闪烁，在暗黑的时空中，那两盏灯就像是深深嵌于黑色幕布里的两点卵黄色的污渍。

在这样的夜里，怎么会有灯在闪烁？难道真有不要命的人在办什么紧急或见不得人的事？亦或是，那两盏暗黄的灯就是厉鬼行走人间的一双眼睛？

刘大能不是鬼。

牛老大也不是鬼。

刘大能和牛老大各执一盏铜灯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将往何处，燕老六将他俩身上的毒彻底清除，然后将他们一脚踢出门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给他们，只给了两盏照明用的铜灯以防止他们不慎走到阴沟里。

“你们什么也不用管，只管放开蹄子走就行，到时候自然会碰到鬼王的人，只要你俩平安地被鬼王接收，媚媚也就会被放出来，以你俩的两条贱命换我妹妹媚媚以及你们其他滞留在我这里的朋友的命，你们一点儿都不亏”

燕老六最后对他们说完这句话时，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最起码不再像小孩子似的嘿嘿傻笑了，可能连他自己也觉得内心深处着实对不起刘大能和牛老大这两条贱命。

牛老大一路上骂骂咧咧，内心显得极为不平静。

“你说燕老六是不是个傻逼？本来鬼王只要你刘大能一个人，为什么他将我也一并送过去呢？你说他脑袋上是不是长了包了？”

刘大能的内心极为平静，他仍旧在小心翼翼地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不论牛老大瞎逼逼什么，他都保持绝不插话的状态。

“我和你狗日的说话，你听到了至少放个屁回应一下吧！”

刘大能腹内空空，别说是屁，连一滴尿都没有。

牛老大是属于那种社交需求极度旺盛的人，如果碰到一个闷骚不讲话者，他会难受的要死，所以在没有见到鬼王之前，他觉得很有可能被刘大能折磨个半死。

刘大能内心平静地在思考。

他思考的时候绝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瞎逼逼，因为那样会严重影响他思考的深度。

所以，此时他极度讨厌牛老大。他在想，此去如果真的是送死，能不能帮我换个人？我不希望在黄泉路上和牛老大这只让人厌烦的苍蝇在一起。

刘大能并不怕死，他只希望燕老六能够遵守他的诺言，放过他的朋友，尽管他知道燕老六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但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只有一赌。

赌燕老六矮矬的身体里有善良的光芒存在！

赌燕老六肮脏的内心里有良知在呼唤！

道路越来越崎岖，也越来越难走。

走了这么远的路，始终不见鬼王的踪影，牛老大的心里有些烦躁，这一路上他无时无刻也在思考，此时他越想越觉得窝囊，越想越觉得憋屈，他索性将铜灯丢在地上，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刘大能，老子想和你理论理论，不知道能不能给老子点面子？”

刘大能摆出了一副“有屁快放，老子还要赶路呢”的潇洒姿态。

牛老大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道：“你看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你去见鬼王是为了救你的朋友，即使死了，也会永远留在朋友的心中。老子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朋友，去了就是个白死，这赔本的买卖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要溜了，与其去鬼王哪里送死，还不如此刻溜之大吉碰碰运气，我总觉得我坏事还没有干尽，我还有很多阳寿留存，所以我决不能死在鬼王哪里”

刘大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在说，我巴不得你赶快滚蛋呢，既然是你主动提出来的，那我就不挽留了。

“那我不送你了，祝你前程似锦！”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了你的那些朋友都是一帮缺心眼的货，活着或死了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的影响，说不定死了反而更好，可以节约粮食……”

“你特么能不能把你的狗嘴闭上，你以为我是你吗？”

牛老大被刘大能呛的说不出话来，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双手作揖道：“祝你生的光荣，死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