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大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劝刘大能跟他一起跑路的话，但刘大能始终不为所动。

牛老大觉得刘大能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在这样乱糟糟的年头里，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就绝对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只有那些脑袋长包的人才会为了朋友牺牲自己。

在牛老大眼里，刘大能无疑就是那些脑袋上长包的人。

牛老大怀着对刘大能无限失望的心情，提着铜灯就率先跑路了，他是一个脑子很灵活的人，他行事做人完全是以个人利益最大化为原则，至于其他的什么狗屁道德礼仪在他眼里简直一文不值。

刘大能并没有对牛老大的行为有任何怨恨，因为他觉得像牛老大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无论做任何事都在情理之中。

他仍旧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虽然步子很慢，但每一步都坚强有力，他仿佛不是去交换人质，而是迈向新的生活。

冷风嗖嗖地吹着他的背脊，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铜灯里的火苗越来越弱，看来燃料快尽了。

燃料尽了就意味着路的尽头！

在他们走的时候，燕老六善意地提醒过他们：“灯灭了就会见到鬼王的人了，前提条件是你要走正确的路，如果心里打什么歪主意，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火苗在即将燃尽的最后时分，跳跃得像个小孩。

刘大能就呆呆地盯着灯罩里的那个小孩，一时愣住了，他忽然想到他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日子过得很操蛋，但是并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人心险恶，他忽然有些怀念以前的生活。

然而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就在他出神地望着那跳跃节奏越来越慢的火苗时，牛老大像是被蛇啃了**般地跑回来了，满脸惊恐的表情，神色慌张，双腿打颤，手里的铜灯以及脚上的鞋子早不知飞哪里去了。

“你狗日的不是追寻前途去了吗？怎么又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牛鬼蛇神！”

“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牛鬼蛇神！”

“你特么在说什么？”

“牛鬼蛇神！”

刘大能知道再问下去得到的答案永远是“牛鬼蛇神”这四个字，虽然他不知道牛老大看到或经历了什么，但他相信能够把牛老大吓成这样的东西一定很可怕。

就在刘大能不计前嫌一个劲地安慰受到过度惊吓的牛老大时，铜灯里最后的一点火苗灭了。

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无星无月，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刘大能自出生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黑的夜。

黑的像浓墨，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牛老大的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牛鬼蛇神”这四个字，看样子像是得了魔怔。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无数的火把，密密麻麻的火把将天地间照的如同白昼。

刘大能的脑袋有些眩晕，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火把。

火把下隐隐约约有人头在攒动。

刘大能知道那是鬼王的人在迎接他们，于是他带着牛老大向那些火把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火把下的那些人头都戴着清一色的青铜面具，在闪亮的火把下散发着碧惨惨的光芒，使人望之心生恐惧。

刘大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禁在心中暗叹，鬼王真特么有钱，光是打造这些青铜面具就得花不少钱吧。

在这一堆清一色的青铜面具里，唯独有一个人没有戴面具。

这个人只有一只耳朵，一条胳膊，一条腿。

在残废的级别里，这个人至少应该算是九级伤残。

他拄着一根精铁打造的拐杖就定定地站在那里，冷风呼啦啦地吹打着他那漏风的裤管。

不论是谁看到这个人都一定会觉得他之前的经历必定悲惨极了，忍不住让人心生悲悯之情。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刘大能没有产生任何的悲悯之情，反而脸上有恐惧在缓缓飘动。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郭大头！

关于郭大头被弄成九级残废的故事刘大能是从牛老大的口中得知，当时牛老大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述他是如何让郭大头从一个正常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并且夸耀自己手段的高明至极。

郭大头被牛老大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牛老大主观臆断地推测郭大头的下场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狼吃了，另一种是自己找块石头把自己砸死，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四肢不全的人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间上，这也是他没有当场将郭大头杀了的原因。

郭大头的眼神像钉子一样盯着牛老大，恨不得立马就将他生吞活剥了。

牛老大或许是真的疯了，或许是装傻充愣，披头散发地载歌载舞，完全不将郭大头钉子似的眼神放在眼里。

“牛老大，你还认识我吗？”

郭大头将铁拐重重地击在地上，声音冰冰冷冷。

牛老大停止了载歌载舞，仔细端详着郭大头，然后哈哈大笑，嘴里流出的诞水在火把下亮晶晶地闪光。

“你是阎王派来的小鬼吗？老子的阳寿还未尽呢，我不想这么早就跟你走，要走你一个人走吧，老子后天还要去见托塔李天王呢”

郭大头紧紧地咬着牙，他做梦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如果此生他不能亲手将牛老大的狗头拧下来，他死不瞑目。

郭大头觉得牛老大的这一波操作是典型的装傻充愣，而且整个表演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牛老大，你把老子搞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老子也要把你搞成这样子！”

牛老大不为所动，挠了挠头，砸了砸嘴，然后说：“我要屙屎！”，说完他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脱光，蹲下身子，捂着鼻子，认真而严肃地在屙屎。

郭大头简直无语了。

牛老大看着自己屙出的一坨绿色的粪便哈哈大笑，好像是一个孩子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脸上荡漾着喜悦的表情。

那些头戴面具的人忍不住在向后退缩，好像生怕沾染到一点儿牛老大排出的臭气。

刘大能觉得牛老大并不是在装，而是真的疯了。

郭大头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把头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