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
城高墙厚,巍峨耸立,仿佛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固堡垒,让人望而生畏。
城头上旌旗林立……
东城门高大厚重,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进出其中。
城门口处,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拖家带口的,聚集在一起,被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带甲兵丁毫不容情的阻拦在城门外。
即使跪地求情,磕破了脑袋,也无人搭理……
看样子,青州大旱所带来的恶果已经出现,已经有流民拖家带口的开始逃荒。
事情严重了。
城门口。
王忠昊神情凝重,久久不发一言。
虽然自己不熟悉青州城里那个便宜的亲爹,但不能否认的是,自己这具身体里流淌着的,是那个人的血脉。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
大厦将倾,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
青州城,太守府。
青州太守侯德鑫面似重枣,颌下两缕美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正端坐在自家布置豪华的大书房里。
对面,也坐着两名气质不俗的道德高士。
其中一人剑眉朗目,一脸正气,身上衣衫飘逸若飞,气度潇洒,英俊不凡。
这是侯太守最为倚重的年轻谋士贾有道。
另一人身上气机深沉如渊似海,仿佛凛然不可侵犯,身着八卦道袍,浓密的乌发扎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道髻,斜插着一根古朴的乌木簪。
这是一名修为高深的道士!
也是侯太守最为倚重的修行高手赫连勃勃,据说出自神秘昆仑山脉里的修道圣地神霄宫,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三人谈笑晏晏……
“太守大人,这次终于能搬倒王天儒那个伪君子,贾某在此提前恭贺大人啊!”
“呵呵,同喜同喜!”
想到开心处,侯德鑫也是满面春风。
自己到这青州出任太守,相当于大秦帝国十七州一百零八府的一方诸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可谓位高权重。
可到这青州城二年多,自己还一事无成。
盖因为这十万青州军是大秦帝国十大军团之一,独成一个体系,战力彪悍,可也桀骜不驯,还很排外,就连当今圣上都很头疼,自己根本插不进手去。
动作大了,又怕激起兵变!
只能慢慢的一点一点渗透……
那就治民吧。
可这青州城地方世家豪族层出不穷,彼此多年勾连,同气连枝,一向共同进退,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遮天大网,把青州城经营的铁桶一般,让自己迟迟打不开局面。
自己的二把手,青州司马王天儒,就是青州城地方世家豪族的代表,处处给自己掣肘,让自己寸步难行。
这颗钉子,就是阻挡自己全面掌控青州的最大障碍,必须要拔掉……
越早越好!
幸亏有神霄宫的高人赫连勃勃望名来投,让自己如久旱逢甘霖……
赫连勃勃道法高深莫测,竟然提前算出青州有三年大旱。
自己的心腹谋士贾有道借助这条消息,提前设下了这条绝户计,让王天儒这个老匹夫乖乖入彀,独自承揽祭天求雨这个重任。
赫连道长暗中略施手脚。
青州司马王天儒、金光寺第一高人广德上人不出所料的求雨失败了……
自己也借势拿下了王天儒的权利,将其困在府上。
只等圣天子一道圣旨传来,自己就要将王天儒这个伪君子诛杀当场,并且株连其三族,斩草除根,方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到时候,自己就借助王天儒的这颗大好头颅立威。
看看这青州还有那个再敢伸出狗头……
想到得意处,侯德鑫拂髯微笑。
“这次,也多亏了赫连道长,竟然提前算出我青州有此大难,这也是王天儒那个老匹夫一手遮天,蒙蔽圣听,最终搞得青州天怒人怨,这才降下如此大祸……”
“老夫都恨不得将王老匹夫千刀万剐,方消此恨!”
“无量天尊,老天降下此等泼天大祸,是因为王天儒在青州倒行逆施,民怨沸腾,这才天人感应,最终出现此祸,太守大人当行霹雳手段,斩杀此等奸佞,还青州民众一个朗朗乾坤!”
“若如此,太守大人对青州民众有活命之恩,立此奇功,当为青州再生父母,得享青州侯青天之美誉!”
赫连勃**身,低头躬身施礼,眼眸中,一道鄙夷的寒芒一闪而过,再也不见丝毫踪迹。
“哈哈,老夫如何当得如此赞誉?”
被挠到了痒处,侯德鑫心花怒放,再也绷不住,长身而起,朝着赫连勃勃还礼。
“当得,太守大人绝对当得!”
旁边的贾有道一脸谄笑,狂拍马屁,和自身长时间装出来的一身正气极不相符,却无人在意。
“就是……!”
“当此事过后,不知道赫连道长能否求下雨来,以纾解我青州民众饥渴!”
太守侯德鑫狂喜过后,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更知道自己立足青州城的关键。
“无量天尊,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易尔……到时候太守大人登高一呼,贫道施展师门秘法,绝对能求得一场瓢泼大雨,足以缓解青州干旱之危局……”
“到时候,太守大人就是青州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
“哈哈,当不得,当不得!”
“若真能如此,我青州民众当为赫连道长立长生祠,日日烧香叩拜,我也将上报朝廷,为赫连道长立道观,封神位……”
侯德鑫双目异彩连连,一脸亢奋神情。
“谢太守大人!”
赫连勃勃俯身恭谢,殊不知,低垂的眼帘里却满是不屑,想让自己求下雨来,真当自己是神仙,拥有诺大的法力,再说了,即使自己真能求下雨来,自己也不可能真心去求……
枉费自己精心布置这两年,就要谋划成功,让自己放弃到嘴的肥肉,这不是自毁道途么?
……
青州城,南城门外。
一座巨大的祭坛拔地而起,高达十八丈,直插云霄,仿佛欲与天齐。
一层层青石砌成的台阶,犹如登天之梯,延伸向无尽的高空。
这座祭坛,就是青州司马王天儒督造,金光寺第一高人广德上人祭天求雨的祭坛。
此刻,祭坛前,除了一队全幅武装的兵丁值守,几乎空无一人,冷落非常。
可以想象,为建造这座祭坛,青州城耗费了多大的人力财力……
也可以想象,没有求下雨来,青州民众是多么的失望绝望。
爱之深,责之切!
以前建造祭坛投入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后心里的痛恨就会有多大。
这是生生的将青州城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祭天求雨上……
值得么?
王忠昊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龙王这种传说中的神灵掌控云雨,但自己匪夷所思的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自己也不能总是坚持说自己是无神论者。
但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天上降下甘霖,否则无解……
王忠昊总想做点什么,即使没有什么作用,总能求得心安吧。
如此心境……
王忠昊终于明白了青州大张旗鼓的祭天求雨的初衷了。
求得心安!
迈步,登上第一阶青石台阶。
“嘡啷!”
值守的士兵面无表情,冷漠的拔出了闪着寒芒的腰刀。
“闲人止步,这里禁止攀登!”
原来如此。
王忠昊讪讪而笑,退了回来。
从身后三宝包袱里掏出最后一块银子,肉疼的递给了值守兵丁的带队统领。
“这位大人,这座祭坛修的这么好,为什么不让人上去看看?”
“嘿嘿!”
“想上去看看?”
带队统领颠了颠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不由得心花怒放,斜着眼睛露出了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满意神情。
“这座祭坛,自从王大人被管制起来后,就不再对外开放,也不允许任何人攀登而上。”
“难道祭坛上面没有人吗?”
“有!”
“谁在上面?”
“金光寺广德上人!”
啊……
王忠昊剔然心惊。
“为什么?”
“哈哈,我说你小子怎么关心这么多?外地刚来的吧?”带队统领藏好银子,满脸不屑。
“自从求雨失败,太守侯大人暴怒,司马王大人被管制,不得出府门一步,静等圣上圣裁,同时,广德上人也受到了牵累,禁止下祭坛,除非能求下雨来。”
“否则,就是死,也要死在祭坛上!”
“哈哈,小子,你不妨到处打听打听,这个消息全青州的人都知道……”
带队统领放肆的哈哈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默默值守的兵丁,冰冷的脸上也开始松动,仿佛瞅着大傻子一样,眼神里充满讥笑。
“嘶……!”
这么狠?王忠昊倒抽一口冷气,装着恍然大悟,满脸羞愧的退到后面。
心里却愈发感觉古怪,这里面的水,很深啊,竟然要不死不休……
王忠昊仿佛看到了青州官场上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激烈澎湃,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王天儒,已经成为了待宰羔羊。
不由脸色铁青!
“阿弥陀佛,王小施主可是有什么心思?”
老实和尚睿智的眼神里仿佛隐藏着一把尖锐的刺刀,有着奇异的魔力,能直捅到人的心里去。
“需要老衲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