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群,爬上石梯,走过假山旁的回廊,总算绕到后厨。餐厅在石阶下,接着继续下石梯,饭厅有几百平米,放眼望去,齐刷刷全是人,满满当当。涂着深色漆的方桌,搭配着四个同色的高板凳。一桌有坐四个人五个人,多的甚至挤满了8八个人,还有两个站在桌角,端着碗吃汤圆,一家人吧,挤挤也无妨。
林一飞从后面追上来对她俩说,你们先去找位子,我去排着队。
余晖看一眼卖汤圆处,队伍排成几个s形,绕来绕去,不由感叹道,真是香火旺盛呀。
靠窗的地方一家人吃完正准备离开,小静子留下来坐位子,余晖赶紧挤进人群,帮林一飞拿汤圆。
三个师傅忙着收钱,山下的几位居士忙着舀汤圆。六元一碗,一碗4颗,大大糯叽叽的汤圆,皆是黑芝麻馅儿,不由你选择。不过大伙也不会介意汤圆的味道,毕竟都吃的是一种仪式感,一种祝福。
余晖站在队伍外,陪着林一飞排队。
闲着也是闲着,聊起来。
余晖问林一飞,你说,小静子比那啥,啥,哦,杨文。比杨文好太多,为什么最后张林肖会选择她。你们男的眼光,真是慧眼如炬?看到我们并不能看到的好。
林一飞说好个屁呢,你没看张林肖看小静子的眼神啊。我觉得他就是作,人家在乎他时,他不放心上,现在身边有人,看着故人又不甘心。
余晖着实不,他还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这些人怎么都一个人样,没个正形。
林一飞赶紧接过话,也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大概就是心里不甘心吧,但也不会做什么。张林肖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主动,不去争取。这世界但凡重要的事,哪样不靠争取才能获得。
余晖叹了叹气,真是白瞎了小静子,耗了这么多年,错付了青春,终究是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林一飞说,哪里不喜欢了。我猜测张林肖是喜欢小静子,就是被一些莫名其妙傻不拉几的东西束缚了。
余晖一听这样,气得不行。,这还叫喜欢呀。他理解的喜欢估计就是,天各一方,你牵着她的人,我牵着他的人,心里挂住对方,放不下对方。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林一飞用手肘拐了一下余晖说,快端汤圆,都打好了,别叽叽哇哇。
端着汤圆往窗边的座位走过去,小静子对面坐着人。
林一飞定睛一看笑道,那不是黑母猪吗,边上应该是他老婆吧。
余晖也忍不住笑出来,确实是他。她再三叮嘱林一飞,千万不要打招呼时再叫人家的歪名,他会气死的。
黑母猪本名刘洋,是余晖的同学,人长得黑胖黑胖的,加之嘴有些翘,顺理成章有了这个歪名。他是无比介意这个名字的,曾经给大家说,这个名字我可以稍微妥协下,既然你们都叫习惯要改也是困难的。你们可以叫我黑——猪,但务必把中间一个字去掉,谁不去掉,我和谁绝交。因为他这么卑微的要求,大伙叫他名字时,都格外多个心,免得一不小心,嘴瓢,喊出全称就不好。
也是很多年没见他。他看着余晖和林一飞走过来,赶紧起身,握手示意。
余晖说,多年不见,这领导的派头都出来了。在哪高就呀?
刘洋说,什么高就。就是一打工的。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黄敏。
三人挨着介绍自己。
这黄敏着实漂亮,皮肤白皙,笑脸,高鼻梁,樱桃小嘴,留着微卷的头发,一身合体的黄色修身羽绒服,映着她的皮肤红润有光。
这配刘洋,简直绰绰有余。
刘洋接着说,我们吃完汤圆准备离开时,看这桌的小静子怎那么面熟。她抬头看见我,反而先叫出我的名字,是刘洋啦。
余晖和林一飞不自觉地笑起来。
刘洋说,听着她叫我,我一哈反应过来。这不是小静子,走过来打招呼,她说在等你们,你们去打汤圆了。这不刚看着你们走过来,快说实话,你俩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
余晖和林一飞面面相觑,有些发懵。
林一飞问刘洋,你说谁和谁在一起?
刘洋说,就余晖和你呀。
余晖说,你眼睛没瞎吧,我和他,和林一飞?
刘洋说接着说,我就是没瞎,才这样问的。快承认,有啥子不好意思的。
林一飞拍了一下刘洋的肩膀,严肃认真地说,你确实眼瞎了。我怎么会和余晖在一起。
余晖一听林一飞这样说,反驳道,我怎么会和林一飞在一起?!
刘洋这才懵掉,赶紧向小静子求证。小静子早笑得得眼泪都出来。
看来他俩打个汤圆,打出了情侣相。
三人齐齐要小静子交个底。
小静子说,他们两个过去现在确实没在一起。
余晖说,刘洋你听听。
小静子说,我话还没说完,但这不代表未来不会在一起呀。
气得余晖,使劲掐了一把小静子,小静子不住喊喊痛。
刘洋说,小静子说得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刚看你俩一起端汤圆过来,真是情侣既视感啊。哎,哎。
小静子说,哎个屁呢,人家当事人都没觉得可惜。
林一飞转移话题说,赶紧吃汤圆,这么冷的天,出锅就冷了。快吃,快吃。
平时吃汤圆倒没觉得这般好吃,软软糯糯,流心的芝麻馅儿,和冬日深夜太搭,咕噜咕噜就很快都敬了五脏庙。
吃完汤圆,赶紧出来,给后面的腾开位子,餐厅外早排起长长的队。
出了餐厅,才发现寺庙里人越发多起来。
烟火旺盛,人声鼎沸。
刘洋说,今晚我领着你们逛逛吧,知道你们很多年没上来过。白塔还记得不?小时候不总是听老年人说,塔下镇住一条龙。我们先去白塔那里,这会人应该不多。
记不清上次除夕夜里看见白塔是什么时候。时间飞逝,当年的淘气小孩都是大人的模样。塔高耸入黑夜的天空,从塔底往上看,瞧不见边际,深夜的巨物感,带来太多未知。绕着塔转圈,可免三灾八难。绕到塔后,可见塔身在岁月中剥落的印记,片片跌进尘世里。
快绕完时,来了许多人。
走下塔基的石阶,来到点灯处。黄敏和小静子各自点了一盏全家安康灯。余晖和林一飞杵在一旁,不动。
小静子回头催促二人,你俩不来点个姻缘灯么?在哪里神起咋子?
余晖走过去,犹犹豫豫点了一盏灯。心里想起那年,为学长点的灯,黯然,有些心伤。
林一飞不听劝,只是杵在那里,和刘洋继续侃起来。
庙子不大,山下的人都会来,山下的人家也不多,擦肩而过,多是熟识的人,但多数因为很久未见,只觉得面熟,叫不出来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