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节。上天催租,凡人反抗。上天惩罚,派蝗虫糟蹋庄稼,人民奋起反抗,用火烧蝗虫,便有了火把节。
娶妻在彝人娶亲,一般都要给女方20多万,上了大学的女孩子,聘金还更高些。余晖去年在山东参加同学婚礼,他们那的聘金是六斤六两(人民币)及万紫千红一片绿。真是像素级雷同。杨主任说,他小儿子结婚一共花了30多万,家人都很满意,媳妇是西昌师范学院的大学生。
至于,秦始皇时3000童男童女随徐福东渡日本,日本的基因字接近彝族基因,那也是后话。
于他们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于余晖来说却是传奇。
踏着夜色回宾馆,水田、乡镇、溪流,连路边的果树,都提早入睡,静谧。
次日上山,由于对路况的极度不熟,以及需要深入彝族居住地,领导决定租车上山。刚吃了早饭,向导和租的面包车已到宾馆。大家把包裹分好,放入车内,开始短短一天行程。
未知。
八角村-尔夫村-米市中心校。
余晖又不自觉高德了路线和车程,不远都在两个小时的车程内。
八角村。
车穿过喜德县,穿过小镇,沿河而行。
沿河而住,越往山里走,房屋土块堆砌的越多,红土青山蓝天,久久远远就存在了。去到陌生的地方,余晖总有时间停滞的错觉,归根结底,或许就是不熟悉的原因吧。
河谷里,水田一畦紧挨一畦,也有零星玉米田。河边山坡上,土豆迎着风,蓝色的花,白色的花。全是土路,右边河谷,左边山坡。
车不出所料开始颠起来。颠了几下,大家都觉得还满刺激。后来发现不妙,这又是一段全程狂颠的路,一直颠,不停颠。加上前两天下雨,路面全是被雨水发涨的红土,一尺来深。车轮全程泡在红土里,瞅不到橡胶色。
前面有,载着大石块的大车,后面亦有。前面的大车严重超载上不了坡,不停后退,后面大车步步逼近,余晖们的车夹在中间,只有干瞪眼和用意念帮前面的大车上坡。多惊险,难以向外人尽诉。
路边的花椒树多起来,山峻秀,当然路越发陡。弯路多,陡坡密。车水干了,前不着村不挨店的,把车上唯一的一件矿泉水全灌进去,勉强可以坚持一会。这时刚好遇到可以加水的地,另一辆面包车又陷尽泥里。大伙只好和司机一起拉车,崖边的马,淡定检视着大家笨拙无奈一系列的拉车动作,心里肯定在说:一群愚蠢的人类,走这路就得靠我们马呀。
进了无数次坑,推了无数次车,司机说还有七八公里,大伙心立马下了场冰雨,凉透。这数字远远大于高速上的七八百公里
太阳出来,天蓝的刺目,土豆花紫的发亮,山边挂满巨大的棉花糖。
路继续险出新高度,而景色美出新境界。
面包车又掉进泥潭里,山路险窄,这人烟罕至的道上,也是堵了五六辆车。后面一辆丰田皮卡车司机,问了进山的目的后,建议派两个代表坐皮卡去学校,前面的路比这段更烂,面包车是肯定上不去。但是回来,只有徒步下山了。人多肯定搞不到事。
这次的队伍里,除了向导,只有大伟和北北是男的,心想只有他们上去,可怜大伟细皮嫩肉的,可怜北北一把年纪的,哎。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打转,猛的听到北北一句“余晖,跟我上山”,脑壳都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不由自主跟着他们走。然而皮卡前面只能坐一个人,但是大伟还算个男子汉,坚持王贝贝坐前面,挤一下,他就在拖斗里和烂路同起伏,虽然平时在言语上总是挤兑他,但看他在后面几次欲被甩出去的惨状,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怜意。
皮卡司机和余晖们目的地相同,他正在八角小学里修食堂。
八角中心校。
但是待的时间比较短,原因有一下几点。一,正好赶上孩子们吃中饭的时间,为了不打扰他们;二,因为本所学校不在之前的计划里,只是来了解情况,看着学校环境还好,也好放心离开。三,今天还有几所学校需要走访,时间太紧。
匆匆赶路。继续继续。
于是,把书籍和体育用品放下,简短和老师小朋友交流,就匆匆往后赶了。
出了八角小学的门,才感觉累饿渴。摸遍包,水给面包车喝了,干粮在下面的车里,只有一小块巧克力,还三人分。
上山在车里没发现,下山走路,才发现,风景美的,不禁感慨,上天太眷顾这里。
沙棘沿路果实累累,红的,橙色的,像只只小灯笼,照亮草丛和土豆地。从半山垂下的黄花,摇曳着高山独有的自在和光辉。砖红的土墙,高挺的白杨树,湛蓝的天空,远处一山连着一山,尽收眼底。多想吃掉这如画的风景(大概是饿哈了)。
路遇姐弟俩,兜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颗糖给他们。衣服身上全是红色的土,眉眼间没有小孩应有的天真与快乐,空洞无助的眼神,如刀,如剑,深深浅浅的割在我的心上。
和大部队汇合,已接近下午两点。
紫外线强的皮肤刺痛,躲进车里,却不烘热。
大家休整时,窗外一小男孩独自在土堆上玩,不知怎的,他居然发现我看他。马上坐正,给我一个甜甜的笑容。车轮下有好多只拱土的小黑猪,享受这土这阳光浴。
接着,又开启狂颠模式。
呷祖村。
去尔夫村的路上,遇一小学。
在山坡下
马儿在山坡上吃草,李子树从木门土墙探出头。一路风景,也一路泥泞。抛开此行的目的,你定然错以为自己身处欧洲哪个村落乡下。
呷祖村小学,一个班级,一个老师。班里只有十多二十个学生。老师正在上着语文课-多音字,可能因为我们突然的到来,孩子们都懵了,抑或平时就是这样。简陋的桌椅和孩子们身上的衣服,与教室里明亮的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孩子眼神透亮,但更多空洞和不安。学生八点到学校上课,下午三点放学,中午没有餐饭。
老师声音洪亮,豁达而开朗。可可在讲台上给大家上美术课,老师在边上认真学着。黑板后面,写着:
在这么贫穷的地方,老师还有一腔热血,对祖国母亲深厚的感情,溢于言表。有些反讽。
黒木日英。有着自然卷头发的小女孩。老师介绍说,她是单亲家的。母亲去世,爸爸去外地打工,跟着后妈生活。皮肤白皙,五官好看,和一身脏衣服形成强烈的对比,大家手忙脚乱把带来的衣服给她换上,她全身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另一个女孩,皮肤黑黑的,但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开始不愿意看我,后来偷偷看了我,被我抓怕下来。分明那么小的孩子,眼神尽是无力。戴着的蓝色蝴蝶结发夹,因为久未清洗,蓝中泛黑,这反而更匹配这教室这生活这大山。
坐第一排的女孩特别聪明,不认识的字都能用拼音拼出来,老师谈到她,骄傲的表情溢于言表,说: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大概,就就是对老师最大的回报吧。
喜欢这样的眼神,但又心疼,不忍多看。糖果放在书桌上,没一个小孩动。
快要离开时,老师嘱咐,多给他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后来,出校门时,才发现老师是独臂。在这个学校一待25年,对外面世界、对知识始终保有无法比拟的热情。或许,这才是一所山村学校的希望吧。
可能也因为全程余晖都负责摄影,更多时候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些小孩去审视这次的助学活动。太客观,过于动情。
上车后,大家都觉得即使带一吨物资过来,还是会显太微薄。
继续狂颠。
尔夫村。
向导和司机说,尔夫村的路要好些。大家心情立刻愉悦不少。车速也立马往上飙。当我们正在山间河边飞速前行时,突然前面一大块牌子怂在路中间。下午四点才能通车。四点也还好,但大家太自信的认为他们的思维和自己一样。到了四点,一点动静都没有。到了四点过,才有一辆挖机才开始慢吞吞将卧在路中间的大石头,推到河里去。
又耽误了半个多小时。路边时不时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出人意料。本来是随意走路的模样,见我们车子靠近时,立刻站成一排,立队行礼。以为是小孩闹着玩的,谁知,一路遇到小孩子,都在行礼。小细节,足以稀释大家长远跋涉的疲惫。
到了尔夫村,孩子已放学。只有老师一家还在学校里。学校是逸夫捐助的,校舍还算干净。
但是体育用品、书籍,实在太少。虽然没见到在学校里上课的孩子们,但沿路的孩子,已让大家无比敬佩尔夫村的三位老师们。不管际遇环境如何,能教导学生懂礼,便是极大的成就。
返回米市时,路上又遇拦路。
因为米市中心校是住宿制,所以放在最后去。这里有二十多个是单位一对一捐助五年的孩子,孩子的面孔再熟悉不过。亲切,也有小小的成就感。
回宾馆,天暗下来。
彝族司机,开始放着歌。月亮惹到祸,潇洒走一回,千年等一回,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老歌,陌生的环境,成为发酵回忆最好的道具。思绪会被拉扯到千里之外,突然会想着那些,在大家生命中开始模糊到笑容,就很突然,想念他们。
山头的云,一会像北极熊,一会像哈士奇,一会像松树,大家跟着音乐此起彼伏到合唱声,路越颠,大家的声音越高扬。是路途险要,抑或大家疲惫,或者是今天走访四所学校,用唱歌来分散注意。。。山村土屋在我们视线里,渐渐隐进黑夜。天青色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此时此刻,就是为这词量身定制的胜景。
又破又旧的车在山间蜿蜒前行,渺小而动人。
次日,天亮的特别早。余晖的背因为前一日的颠,痛的完全不能打直。手掌因为抓扶手,磨出好多泡。后怕,凡事都是后怕。一个打滑,大家便生死未卜。一行人都是在用生命过山路。当时,不言语,事后,一定惊出冷汗。
贺波洛小学,月华中学。环境好多,是因为孩子们转学转校升学的。
海来五各,让人看到活动的意义。看着他一路成长,从满身泥土,汉语不会几个,到今天能在月华中学上初中,汉语流利,穿的干净精神,他说还要上高中上大学。大家听到这些,眼眶自然温热。希望,特意给他买的一本汉语大字典,能更打开他的世界。
一路还有太多,难以记录,也无法转述。
山中三天,仿佛过了十年。
人,总是站在际遇外,才能看清楚这些际遇的意义。
还是多王北北,愿意带着这群女孩子进凉山。不怕娇气,也不怕麻烦照顾,太多的见识与对世界对理解,只有用脚步去丈量,才能幡然领悟。更余晖对我谈懂便显得肤浅。
此行,意义远远大于价值。对于山区的孩子,绵薄之力,如小石击汪洋大海,不足挂齿。但惟愿泛起的点点涟漪,能感染到孩子们,让他们知晓,山外还有另外一种生活。努力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颗小小的花椒,牵扯出千里之外不太会记起的回忆。
我们难得清醒,总是希望走走进别人的事情。以为别人的际遇,或多或少会给自己的生活有些启示。末了才发现,人都是在和际遇抗争。
谁都不容易,没人容易。
晚些的时候,姐姐发来消息说,花椒已经邮寄出来,记得查收。
觉得一件事情算是尘埃落定,常常舒了一口气。
林一飞很晚才回家,余晖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问他也不说。后来问林奶奶,才知道他和王旭均见了一面,然后,然后两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