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书房内的秦开山顿时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了谭贵身上。
似乎是想看看谭贵会怎么说。
毕竟王永春在秦府做事也有近二十年了,行事一向稳重,这点秦开山是知道的。
若只是无凭无据空穴来风,王永春还不至于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谭贵也是听得一愣,道:“孙重八死了?”
“死没死你心里最清楚!”
王永春厉声呵斥了一句,转身冲秦开山揖礼道:“家主,今天辰时前院有人来报,说门房孙重八失踪了。我问了府中其他人,都说并未见到孙重八。”
“其中,孙重八的同舍下人更是说,孙重八昨晚根本就没回去,乃是一夜未归。而孙重八昨日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眼前这谭贵。”
他顿了下,厉声道:“属下怀疑,正是这谭贵暗害了孙重八。此人胆大包天,穷凶极恶,视族规家规于无物,简直猖獗至极,还望家主能够下令严惩此人,以正家规。”
谭贵本来还以为王永春掌握了什么杀人证据,正心中思考对策,可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感情这老梆子手里根本没证据,全靠一张嘴说啊?
他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对于这老货为何突然对他发难,谭贵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无非就是大公子秦浩和二公子秦胜之间的内斗罢了。
他是秦胜的人,而这老货是秦浩的人,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将他置于死地。
同存伐异。
秦开山这时缓缓开口了,他看着谭贵,声音平静地说道:“谭侍卫,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谭贵点了点头,拱手道:“回家主话,属下自是有话要说。”
见秦开山默认他辩驳了。
谭贵转头看向了王永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王管家说谭某杀害了孙重八,不知有何证据?”
王永春指着他愤愤道:“昨晚府中的几名侍卫都看到了,你与孙重八同行朝外院走去,紧接着孙重八就失踪了,凶手不是你又会是谁?”
谭贵眉头一扬,淡淡道:“哦?看您老这一副恨不得生吃了谭某的模样,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要以为那孙重八是你爹呢。”
王永春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黄口小儿,安敢辱我?”
暴怒之下他直接催动罡力,一双肉掌泛出淡淡银辉,猛地朝谭贵前胸袭来。
《铁索横江》第三式,清风出袖!
这王永春出手便是一式杀招,丝毫未留情面,显然是想直接将谭贵击毙当场。
当然,当着秦开山的面他便敢这么肆无忌惮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入武八重天的高手,又是秦府的老人,曾为秦府立下过不少功劳,如今借着“孙重八之死”趁势发难,有理有据。
而谭贵呢?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而已。
他和谭贵的分量孰重孰轻,相信秦开山不会分辨不出来。
果然,看到王永春悍然出手,秦开山只是眉头皱了一瞬,并未出手阻拦。
谭贵将秦开山的反应瞧在眼里,心中冷笑。
他可不相信秦开山是没反应过来,作为一个先天高手,即使秦开山反应再迟钝,只要有心想阻拦,也是绝对能够将王永春这一掌拦下的。
而他没有出手,说明他根本不想出手。
诚如王永春所想的那样,谭贵在秦开山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家奴罢了,死了便死了。
为了他,让王永春跟秦家离心离德可就不划算了。
见王永春大刺刺的一掌袭来,谭贵不禁冷笑,低伏身躯一拳轰出。
弓拳!
强大的气血之力在他身躯内荡漾,让衣衫都猎猎鼓动。
轰——
拳掌相撞之下,两人都各自退后了一步。
但与谭贵脸上淡然神情不同的是,王永春的面色此时似乎苍白了些,眼神微微疑惑,嘴角缓缓有鲜血溢了出来。
一拳便震伤了王永春。
这还是谭贵没有动用真气,并且刻意收了三分力的原因。
毕竟这一月多来,他的身躯在覆血真气的蕴养之下,无论是力气还是骨骼的坚硬度,都远超寻常的入武六重境武者。
若是方才他全力一击,恐怕王永春这气血衰竭的老货会被他直接打死当场。
那样的话,秦开山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谭贵吐气收拳,看着王永春淡淡道:“王管家并无一丝证据,却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谭某打杀当场,这何尝不是在欺辱谭某?”
被一个半大少年一拳击败,王永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谭贵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够了!”
这时,秦开山出声了。
他的目光落在谭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奇色:“王管家你先下去吧。”
王永春梗着脖子道:“家主......”
“下去!”秦开山的声音冷了几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王永春见状只好揖了一礼,然后恨恨的瞪了谭贵一眼,出门离去。
待王永春走后,秦开山的神情一变,变得和蔼了几分。
“谭贵,我观你方才出拳的气势,应该是《秦氏长拳》已入小成之境了吧?”
见秦开山忽然之间态度转变,谭贵便明白,这是自己展露了实力的缘由。
毕竟没有实力便没有价值,而没有价值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废物一个,入不了任何人的眼。
他低下头,道:“家主慧眼如炬。”
秦开山温和的笑了笑,走到他身旁:“我记得......你似乎修炼《秦氏长拳》才不足两月,可进展竟如此神速。便是我,在外功上的资质怕也不如你。”
“以前倒是小瞧你了,以致让明珠蒙尘。”
短短一番话,便让谭贵不禁暗暗惊叹于这秦开山的心思和手段。
果然,能成为一方先天高手的,没人是易与之辈。
此人一见他似乎颇有价值,立刻变脸比翻书还快,又是夸奖又是期许,甚至连“明珠蒙尘”这四个字都说出来了。
足见脸皮之厚。
他表面上不露声色,揖了一礼:“家主谬赞了,谭贵实在愧不敢当。”
“不必谦虚,”秦开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我辈习武之人身上就该有些傲气才对,尤其是你这种年轻人。”
顿了下,秦开山状若无意的问道:“我记得,你曾救过胜儿一命?”
谭贵摇了摇头,沉声道:“家主明察,救命之恩谭贵岂敢冒领?左右不过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而已。倒是胜少爷对谭某,那才是恩深似海,一路提携,若无胜少爷,怎会有今日的谭某?”
秦开山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微微颌首,似是对谭贵谦恭的态度很是满意。
他咳嗽了一声,道:“嗯,你倒是个老实人。有你在胜儿身边守着,我也可放心许多了。”
“你放心,以你的天资才情,只要日后你好好替秦府做事,效忠于秦府和胜儿,秦府是绝不会亏待你的。玄阶外功、二品灵丹......这些我统统都可以赐予你。”
“多谢家主赏识,”谭贵感动的热泪盈眶,立刻单膝跪地做了一个发誓效忠的礼节,“谭某定为秦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之!”
“好,我果真没看错你。你奔驰了一路想来也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
打发走了谭贵,空荡荡的书房之内,秦开山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屏风轻声道:“秦大,去查查这小子的跟脚。”
“诺!”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随后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