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黯淡，夜色凄清。

微光洒在地上焦急的身影上略显惨淡，连踩在那杂草上的脚步都渐渐开始有些踉跄。

缪风面色惨白靠在河岸一棵柳树下，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片段，全是慕清颜负伤跳河的场景。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暗中有两批黑衣人在找她，过不久，衙门也派人在找她。

浦溪河道有上游下游两分支，他知她聪明，坚忍，定不会如常人所想那样，沿着下游而去，因此看着一批黑衣人和衙门衙役都往下游寻去时，他义无反顾去了上游。

但每处沿岸他都去过，就是不见有她上岸的痕迹。

或许他真的猜错了，她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弱女子。

以至于她真的去的下游，或者体力不支，在水中晕过去，早就冲到了下游去了。

但当他去下游搜寻了一遍，和那群黑衣人和衙役得到的结果一样，根本没有她上岸的痕迹。

他望着天上凄凉的霜月，眼中布满血丝和痛苦……

为什么，清颜，你去了哪里？

上游，下游，你到底在哪儿？

……

连绵起伏的山脉暗如兽脊，穿过树密枝深的层层枝叶，依稀朦胧的人声，压低结巴而出。

“道，道修师叔，就是这里了，今天祁公子带了姑娘来，到，到现在都没出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红着脸，低着头，指着树林深处那一间茅屋。

他说到最后“还没出来”几个字，越来越轻，轻到最后细若蚊蝇。

道修面色微冷，皱眉盯着那处亮着烛光的茅草屋，手中所握佛珠泛幽光，在掌心越捏越紧。

倏地，一道微破裂的佛珠轻响，他这才转头，对小和尚严肃吩咐道:“莫去打扰了，里面若有什么吩咐，一定好生满足。”

“是，弟子明白。”道修是整个寺里的监院，为人最严肃认真，不苟言笑，所有云安寺的小和尚都怕他。

此刻，听了吩咐，小和尚自然半点不敢含糊。

看着道修的身影渐渐在树林里走远，小和尚松了口气，瞥了眼那亮着的屋子。

道修师叔说，好生满足？

嗯，方才，祁公子要了热水来着，也不知等会儿还要不要？

摸了摸后脑勺，认真想了想，他转身准备去厨房再提些热水，这时，不远处漆黑的树林微传窸窣脚步声。

小和尚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一道微带笑的声音就已传来:“益德，大半夜在这后山做什么？”

这声音带笑，益德却打了个寒颤，怯生生看着月光下照亮的面庞:“道，道绰师叔，您怎么来这里了？”

全寺益字辈的小和尚最怕道修的严肃，但更惧笑得人心底发凉的云安寺客堂，道绰。

道绰走到近前，依旧微微笑道:“益德，平日怎么跟你师父学习的，师叔问你话，你还没答呢，怎么反倒问起师叔了！”

“哦，”益德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绰师叔，祁公子来了，我来伺候他的。”祁公子和主持关系很好，有时候会来寺里小住，他此刻这样说，并没什么稀奇。

但道绰却笑得更温了:“是么，我刚路过这里，好像听见你说什么，姑娘？怎么，祁公子带了个姑娘到咱们寺里来了？”

他说的没什么情绪，益德却吓得脸一白，道:“道绰师叔，寺院里的规矩，你身为客堂，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呵呵，那就是我听差了。”道绰眼微眯，仔细扫了眼益德惨白的脸，待益德畏怯低下头，他笑了笑。

“那姑娘可是受了伤？”他凑近益德耳畔道。

“师叔你，唔……”益德猛的抬起头，惊恐叫出声，一只手，快如闪电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打扰了他们。”那禁锢他的手像铁一样，益德掰得纹丝不动，道绰像捁小鸡一样捁着他。

“告诉我，那姑娘伤哪儿了？”说着，他微移开了铁掌。

益德被堵的难受，一被解捁，飞快道“我看见，好像是腰！”说完，“唔”一声，他嘴巴又被无情堵住！

道绰笑容敛去，不管手下益德徒劳挣扎，抬起头，望着那影影绰绰的茅草屋，昏暗的烛光照不清什么。

腰？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小主子清心寡欲二十年了，这是终于开窍，准备开荤了？

道绰想到这儿，嘴角微笑，只可惜，铁掌下奋力挣扎的益德，看不见这笑有多真诚。

……

满头汗珠，浸润鬓发，屋内忙碌的公子，此生第一次这样狼狈。

盆中冒着热气，一条带血的毛巾扔进去，里面深红一片，散着浓浓血腥气，将公子如玉修长的手染污。

“祁，辰。”耳边一声破碎的如棉絮一般，微不可闻传来。

祁辰闻声抬起头，见她似乎醒了，但那模样，虽认出了他来，瞳孔却有些涣散，显然不是很清醒。

“谢，谢。”她苍白着脸，迷迷糊糊说完这一句，又垂下眼睫，晕了过去。

他看得眉微蹙，手掌温凉，试探轻贴上那额头肌肤上，指腹下有些异常烫热的温度，让他盯着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此刻，女子腰带被他扯落一旁，严重衣衫不整，尽管他没有趁人之危，多看别的什么地方，但为了处理伤口，那女子不盈一握的纤柔素腰，没有意外，被他看了个彻底，摸了个彻底。

事有轻重缓急，出于治伤，而暂时忽略男女大防，可以理解。

但此刻因为她发烧，就为她将衣衫全部褪去，用水擦身，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屋外益德正坐在不远处一棵树下打瞌睡，云安寺虽是个小县里的寺庙，但寺里的小和尚都会被要求习武。

所以，听见屋里一点小动静，出于习武之人的警觉，也让益德醒了过来，见到祁辰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眼睛一亮，飞快抄起身边两桶已经变温的水，迎了上去。

“祁公子，你是不是又要水了？”益德大老远提两桶水过来，是真不想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