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简短两个字,苍锋就知道李君泽刚才出去找慕清颜的结果了。
这是放弃了夏凉四皇子,要继续和慕清颜合作。
想到这里,他心里多了一丝复杂,这么多年,将军的心狠手辣他再清楚不过,背叛他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他却选择了原谅慕清颜,实在是让他不能不多想。
“慕清颜狡诈多端,若说她是只狐狸,皇甫千敬未必就不是一条毒蛇。”似乎明白苍锋心里的想法,李君泽的声音从案上冷冷传来。
苍锋闻言,诧异看向伏案的李君泽,心头一沉。
夏凉国一直以待人和善,温文尔雅扬名的四皇子,要是真如传言这样,早已不知排挤到了那里,又怎会成为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
“是,属下明白。”苍锋说完,顿了顿,抬头看李君泽有些暗沉侧颜:“将军还是休息一下,身体要紧,您已经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这几日,八百里急报送来的信件堆了一整案,将军一直没日没夜的批复,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昨夜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了,又去寻了慕清颜。
“西川还有没有什么消息过来?”李君泽没作答,垂头挥腕利落,只开口道。
“没有,”苍锋摇头:“交战双方伤亡都十分严重,现在应该都在修整,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对战发生。”
李君泽手腕一顿,默了半晌,沉眉继续手上动作:“还是得抓紧,还有把那批货交给慕清颜。”
苍锋恭声应下,转身欲走,李君泽听那脚步声,面一寒,终是攥紧了手中笔,唤住了人。
苍锋回头,见他弃了笔,脊背沉沉的靠在圏手椅中。
他抬手揉着眉心,脑中闪过那道该死的青色身影,那柔软诱人的红唇,似疲惫似烦闷道:“今夜去找几个女人来。”
苍锋一愣,没反应过来,又听案上之声恢复冰冷暗沉道:“把手底下那群将军也给我叫来。”
“是。”苍锋心中微明了些,退了出去。
……
浦溪县衙后院之内,琵琶萧琴、莺歌燕舞。
上午未见炎热,清风拂满园绿意而动,周遭木架香花美艳,诱人万分,院中亭廊歇脚之处,佳肴酒盏,绫罗缭目之姿不绝。
何知县起身为容珏倒了酒,敬道:“感谢世子赏脸,光临下官下院,多有怠慢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容珏端起面前酒杯,杯中酒光溢香:“何大人客气了,”
扫了眼前面院子中央或弹或吹奏的美貌女子,与几步之远渐行渐近的舞姬,他扣杯于唇前,目光又落回何知县:“这些女子劳大人费心了。”
何知县谦恭一笑,举杯躬身:“下官听闻世子身边没什么女婢伺候,今日设宴,想着这浦溪县虽小,但色艺过人的女子还是拿得出几个,便让她们来献献丑,若是能得世子喜欢,那自然最好不过。”
“哦?”容珏一挑眉,目光环绕着院中莺燕:“何大人竟是要送给我?”容珏一抬手,饮尽杯中酒,瞧着那杯底滑瓷,叹道:“只可惜美人虽好,大人可知两年前盛京会诗宴一事?”
两年前,盛京第一才女方如兰赢得诗会头彩,却拒绝了奖品,而是向作为评审的容珏提了个问题,只要一个答案作为奖赏。
她才学第一,容貌不俗,品行亦俱佳,自是京中万千世族贵子的为妻首选。
但为何平南侯府欲与她议亲却被容珏拒绝。
容珏当时只说一句:“非动心者不碰,非入心者不娶。”
想起这件早已传遍天下之事。
何知县笑一滞,杯中之酒差点溢出来,尴尬笑道:“是下官一时失虑了,”说过,又不由问道:“不知世子现在可有找到心动之人?”
容珏置杯叩桌,清脆之声微响:“不曾。”他干脆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
何知县面带惋惜之色,赶忙饮尽杯中酒,放于桌,施礼道:“下官想起酒窖内还有一坛藏了数年的女儿红,下官亲自去取来给您赔罪。”
说完,待容珏点了头,便匆匆穿过院子离去。
长长的走廊上,木栏精雕,栏外茶花开得热烈,红似团火,烧灼人心。
“大人,如何了?”孔县丞从厅中走出,在他身后询问道。
何知县一掌攥住身前木栏,眼里狠意溢出,与那红艳茶花相映,异常狰狞:“他果然和转运使有勾结!”
孔县丞一惊,望着他:“大人确定?”
木栏雕纹硬硌,压指而泛白,何知县一字一字咬牙道:“他亲口所说还能有假,非动心者不碰,非入心者不娶,那昨日思茶楼里面咱们见的是鬼不成,刚才又承认至今没有动心之人,既无动心之人,昨日他和慕清颜暧昧而贴,共箸而食,怕真就不是情难自禁之举了,既然他对慕清颜无意,除了他有意与安抚使勾结,怎么会对安抚使的嫡女做出如此举动!”
他越说越气,猛地转身盯向孔县丞:“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珏世子想动江州,但孤掌难鸣,再加上安抚使一直想插手江州,两人一拍即合,如今他珏世子对慕清颜的特殊对待,全是在取信于安抚使,这世上最牢靠的关系,莫过于父子,其次,翁婿,若非昨日被我们无意撞见那一幕,江州什么时候换了主子都不知道!”
孔县丞听得目瞪口呆,只觉何知县没去说书真是有些可惜。
何知县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但他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思索间,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从前面大堂的方向跑过来。
何知县负手,扭头看着那衙役,抿唇不耐,孔县丞皱眉开口:“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
那衙役一个急顿住身,来不及喘气跪在地上,手指着大堂的方向:“大人,出,出事了!”
……
蓝天碧空,红日半挂,灿芒照身不灼人,乡间小径上一道人影却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脚下一瘸一拐。
那人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书生长袍,面容白净,背上背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