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便和任肖衡起身去了东边的贾庄子。

既然魔人在现，不如还是先找找魔人的踪迹，毕竟这件事处理不好容易涉及到魔族，言一婆婆让我寻找的什么采花贼，还是过几日再说吧。

只是……脑子里突然会想起，昨夜大雨滂沱，雷闪电鸣之中，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还是个梦中梦，半夜起身，好似还和任肖衡说了话。

但至于梦到了什么，任肖衡是如何进来的，我都一概记得不太清了。

清晨，任肖衡同我在小店底下吃了些咸豆花，边吃着，任肖衡还边说着，这豆子的味道虽浓厚，但口感却没有破城做的细腻，还说等这次魔人事后，带我去破城吃一次。

我对这些吃的实在提不起多少的兴趣，好像是以前都吃过一般，想吃却又没有多大的食欲，自相矛盾。

食至五六勺之后，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了前几日在九幽的事情。

“任肖衡。”我将手中的器具放下，思考了一下，还是想再问他一下，“你知道圣灵果吗？”

任肖衡一听，身子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我，眼神有些复杂：“怎么又想起来说这个了。”

我看着任肖衡的眼睛，还似上次那般，似有慌张之态，看来是知道的。

“好奇嘛。”我会然一笑，就又低下头吃起了碗中的豆花。

“这东西用不好，会走火入魔……你还是别好奇为好。”任肖衡看着我，抿着嘴，他心里藏着的事情太多了，让人好奇的也多，他同我而言，更像是那种相处时间越久，越会让人看不透的那一类人。

早饭过后，我同任肖衡就起身去了东边。

这一路上倒是热闹，来来往往的商家和铺子里也都是络绎不绝的人。

“其实热闹点也挺好的，是吧。”任肖衡突然说了一句话。

“啊……”我愣了愣，我还是喜欢安静些，越热闹的地方越容易出事，就好比是越毒的毒药越是甜蜜一般。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我和任肖衡已经来到了京郊，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顺着看过去，是一处很大的寺庙，看着像是刚修好不到半年的，但来来回回烧香拜佛的人倒是多，任肖衡喜欢热闹的地方，就拉着我要走进去。

进了寺庙，人潮涌动，不一会儿，就将我和任肖衡冲散开，当我意识到身旁已经没有他的气息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一颤，像是心里骤然没了什么东西一样，刚想回头，手上就一片温软。

是记忆里最熟悉的感觉，但我却不想贪恋。

我转过身，同他相视一望，就在他反应回神的时候，我已经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开来。

“方才，人太多了……我怕，再把你弄丢了……”任肖衡有些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温柔的语气中，不知为何，又多出了几丝的自嘲和苦涩。

“二位施主。”来者是一位小和尚，他举着单手，向我和任肖衡微微鞠了一躬，我和任肖衡一看，回了一礼，“二位施主看着向外地人，是第一次来本寺吧，大殿左旁可以求签，右侧是通往后院的通道。”说完，那位小和尚就走开了。

我第一次来到寺庙逛，自然是处处都好奇着，一听还有可以求签的地方，二话不说就拉着任肖衡去了。

求签的人好多，我和任肖衡排了好半天队，桌上放着一筒竹签，竹签旁放着一本册子，桌前有位敲木鱼的僧人，看着有些老成。

“十五签。”我将摇晃出的签子拿起来翻过来，看了看后面刻着的话，念出，“君子审礼，不呆诬以奸诈。”

“半缘半劫，皆是命数。”就在这时，在一旁敲打木鱼的老僧说起了话，“姑娘有着几世孽缘，到最后也都如南柯一梦般，虚无且缥缈着，望姑娘还请好自珍重，切不可逆天行事，否则，必要受非常人之苦难。”

说完，那老僧就起了身，拂着礼手走向了别处，我从身后向他鞠了一躬，手里拿着那把半缘半劫的签子，回想着那老僧方才说过的话。

任肖衡从一旁走了过来，将我手上的那根签子抽走，看了看说道：“都是哄小孩玩的，一大把年纪了，还信这个？”

我回了回神，低下头，神情有些复杂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我确实越活越感觉不对，我总感觉，心里有些事情，好像被什么东西抢走了一般。”

任肖衡看着我，眼前竟也有些恍惚，他将签子放回桌上，宽厚的掌心抚向我的后脑勺，温柔道：“那就不要再想了，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自然有想不起来的道理，何必徒增悲伤呢……”

我听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明白，但有些事，还是没那么容易放下。

出了寺庙后，我和任肖衡一路未语，路上经过几辆马车，车上的人很少，像是在避着什么一般。

渐渐地，太阳也落到了山边，越往东走越清冷，人也越来越少了，甚至连人影都不见几个了。

“倒是冷清。”我和任肖衡走到了庄口，那里破烂不堪，木屋前的杂草给整个村庄填上了几分荒凉的气氛，风吹得门吱吖吱吖的响，任肖衡拉着我的衣袖，一步步的往庄子里走，看来被魔人打击后，这个庄子里的人也都逃走了。

“哗……”是一盆水落地的声音，我和任肖衡一听到动静，赶快就跑过去。

原来是一位约莫二十几的妇人，她打扮的还算好，但衣服料子都是旧的，头上围着一块碎花布，头上七零八散的落着几段头发披在身上，看着倒不让人感到破烂，倒像是没日没夜照顾丈夫孩子而没空打扮自己的妇人。

“姑娘……”我喊道，她回过头，看向了我和任肖衡。

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贾良的，姑娘你认识他吗？”我询问道。

那位妇人一听，缓缓的叹了口气，言语中似有些悲伤的说道：“进来吧，外面不安全。”

我和任肖衡一听，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有些破烂，大多都是摔得摔，砸的砸，连一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

“见笑了。”妇人为我们倒了两杯水，“你们找贾良做什么。”

“哦，是这样……”任肖衡抢先一步说，“我和我家娘子是从外地赶来的，听闻这庄子里有个叫贾良的商人，他专门做蚕丝的生意，想过来问问情况。”

“他不在这了。”妇人快速的回到。

“那他现在在哪啊，我同我家娘子去找就行。”任肖衡一口一口娘子的叫着，丝毫不知道收敛，我在他旁边听着，要不是为了找到贾良，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真是烦人。

她愣了愣神，低下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半个月前还好好的，谁知道，他突然…他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后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之后魔人袭击了这个庄子，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我和任肖衡听着，心里也是充满着疑惑。

“你说……他半个月前发了一笔横财？”任肖衡抓住重点问道。

若是早些晚些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事情都赶到一块了，实在太巧。

“是……”那妇人点了点头，“说是城外来了一户大家，把整个庄子里的蚕都买走了，而且给的钱财还多，够我们好好生活半辈子的了。”

“城外？”任肖衡向那位妇人确认了一遍。

看来是早早就计划好的，线索都四零八乱的，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北边一个南边……

“北边……”任肖衡小声嘀咕着，突然看向了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北冥外，白衍要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