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房外的人踮着脚拍着门。
虚日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半眯着眼转了个身,昨日闹了那么久,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吵什么吵,一大清早的……啊哈……”他打了个哈欠,调了个继续睡。
门外的那位敲得越发杂乱起来,见没有人回应,他直接推门进来,径直小跑着往床那边去,蹬掉鞋,拽着趿拉到地上的被子,他歪歪扭扭的爬上去。
“贤哥哥,太阳晒屁股了,起来跟宪儿玩。”宇文宪从被子下面找了个小洞钻进去,在黑漆漆暖洋洋的被子里往上摸索。
虚日充耳不闻,朝门口扔了一个枕头,把被子蒙过头继续私会周公。
正发迷瞪时,他感到身上穿着的中衣顺着腿往下哧溜,这感觉真实的让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
里面缩成一团的圆滚滚,尔时探着脑袋歪着头看他,眨了一下左眼,顺着往下看,虚日惊得赶快把被子拉到身上。
“你脱我裤子干嘛,还有你怎么进来的。宇文邕……你哥呢?”
虚日环视一圈,没瞧见有第三个人,他紧抓着被角裹在身上,而宇文宪伸着两条腿在床边晃悠。
宇文宪看他一脸窘相,一边把抓下来的裤子往自己身上套,一边一脸无知的摇摇脑袋,道:“辰时起来,景仲哥哥跟三哥哥就不在了,端哥哥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虚日道:“你卯时就起来了?”
这家里好像除了他是不到饭点不起,就属宇文宪了,不公的是吴辉总说他懒散,但对于宇文宪却是极其温和,还要他多睡会,言之“小孩子要多睡才能长个。”他都怀疑李端是亲生的吗!
“你……穿的这么好看要出门?”看宇文宪穿着束口对襟云纹衣,脚蹬新制鹿皮绒靴,身上还有被檀香熏过的清冽味道,虚日一时不知道这么有仪式感不会又是什么贵宾要来,让自己给忘了。
宇文宪笑道:“今日放偷节,端哥哥怎么忘了,晚上我们还要出去‘偷东西’呢。”
放偷节,是鲜卑族的传统节日通常持续三天,首日设在正月十四这一天,当天人们会在晚上出门,有花灯,杂耍,吃食等,最有特色的,就是在这一天不禁止偷,可以去别人家偷一切自己能拿的走的东西,甚至包括女人,人家的妻子或女儿。
虚日是喜欢凑热闹的,忙从床上蹦起来,去年今日他与宇文邕翻墙进了王媒婆家,把别人刚送她的老母鸡抱走了,结果闹的王媒婆以为说亲的一家反悔,还上门好一通耍泼。
今年他早约好宇文邕要戏耍杨医士一遭,他可是还记得“降生”那天,这杨医士拿开水烫他的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去年要不是他回江陵老家,怎么能等到今天。
一整天都没见到宇文邕,索性他便先去了。
虚日在德济堂外守着,百无聊赖的逗着地上的蚂蚁,嘟囔道:“这宇文邕去哪里了,一整天没个影,昨天就支支吾吾的莫不是思春了,今天抛下我一个人‘偷人’去了……这杨大英是要去哪?”
“也好,他不在我就去里面耍耍。”虚日扔了棍子,从青石板上站起来,尽量表现的不那么贼眉鼠眼,他拐到小巷子里,瞄准七尺高白墙,他眼前一亮,道:“区区尺寸,岂能拦住我!”
虚日刚探头进去,德济堂的后院除了几架药材,不见一人。
他有拱了拱身子,整个人身子一僵,顿觉大事不妙。
喉结滚动,撑着地的两只手骨骼明显,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目视前方,此时耳边响起预警声“喵……”
“……”一秒的惊悚,三分慌乱,七分警醒,忙不迭往出爬,却头顶重重撞上墙壁,闷响一声,虚日咬牙吃痛,战战兢兢道:“谁以后再爬狗洞,谁就是孙子!啊啊啊啊……”
“核桃,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一道清亮的女音闯入他的耳内,“咦,你怎么……她很温和的,你没事吧?”
虚日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哆嗦着紧闭着双眼,只想赶快逃离此地,他尝试着往后缩了缩,那猫像是成精了,偏偏又开口嚎叫一声,虚日颤抖着又撞了一下,道:“快拿开,走开,不过来!”他伸着两只手胡乱抓着。
女孩见他面色惨白,以为非同小可,她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道:“喂,你怎么样,还好吧?”
虚日胆怯的不敢动弹,脸上的五官扭在一起,歪曲的像一个树根,胸口压的他喘不上气,那女声又唤了他一次,虚日大着胆子一点点睁开眼,那张脸纯真无害,颜色殊妙,眉心微蹙,如琢如磨,他嘶了一声,道:“我腿麻了!”
“你可是来看病的?”
“我……额……是。”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怎么从这里进来,门在前面。”
虚日充满敌意的看着墙角的狗洞,他一字一顿,道:“不走寻常路。”
他摸着撞疼的后脑勺,一瘸一拐的从德济堂走出来,心里正悲愤着,好巧不巧遇上宇文邕,正愁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他跛着脚快走过去,道:“你这混蛋,哪去了?”
“待会跟你解释,快跟我走。”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这样被宇文邕生拉硬拽的拖着跑了过去,街上的人看他俩的眼睛里流露出说不出的意味,定然觉得“谁家的孩子,好不省心!”
“云阆苑?拉我来这干嘛?”虚日没想到竟然带他来了青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确定了一次。
宇文邕被看的发毛,挥手道:“你这什么眼神。是旁边住的张屠夫,他家闹鬼,今天找了道长来驱邪。”
“闹鬼?什么鬼?”
宇文邕神神秘秘道:“他家儿子疯了。”
“疯了?怎么疯了?”
“吃土!”
虚日一怔,旋即憋不住笑起来,道:“吃土长这么大!哈哈哈……咦,这姓杨的怎么在这?”
“谁?你说的那个庸医?”
“除了他还有谁,刚才我还在他家吃了亏,此仇不报非君子,过去看看。”
宇文邕好奇道:“吃亏?发生什么了?”
“还不是……那只肥猫……吓死我了。”这会儿想起来,虚日都心有余悸,吁了口气。
宇文邕揶揄道:“说真的,你爬人家猫洞,也是理亏,吓一吓又不会少块肉,刚才你那声音是真的振聋发聩,哈哈哈。”
虚日当即定在途中,扭头直勾勾的看着他,道:“你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