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离羽眯起眼,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笑意浅浅的男子。
不怕他狮子口大开,索要钱财,就怕他痴人说梦,试探他的底线。
“条件?不知先生所求何物?本相会倾尽所有,去满足于你。”
陈离抿唇一笑,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讥讽,却是一闪而过。
他所求的,可从来都不是那些冰冷的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啊。不过欲速则不达,十年他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熬的。
敛起思绪,陈离直接越过离羽,对上萧莫尘,如沐春风的眸子里尽是志在必得,薄唇微启:“小生要宸王殿下的一个承诺。”
一个男子向另一个男子索要承诺?这是什么邪风?
离羽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漠然看着事态发展,毕竟,陈离索要承诺之人不是他。
我靠!这小白脸口味竟如此之重!竟然敢觊觎我家主子!问过小爷手中几米长的大刀了吗!
小北怒火中烧,本来不舒坦的心堵的更坏了,想要上前去阻拦一番,耳边突然飘来一个字,忙不迭又收住了脚。
“说。”萧莫尘面无表情,直直对上陈离啊视线。
连他身份都提前打听好了,果然是有备而来。他倒想看看,这个笑里带刀,满面虚伪的披皮之人,想兴个什么风,做个什么浪。
“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体衰而爱渝,万情馆自然不是小生长久的容身之所。小生得知,宸王殿下新开府邸,府中幕僚正是虚位以待,便想跟殿下讨个活干。小生虽不是希世之才,更无超世之才,却也是博览群书,颇有见解,自认为还是可以帮殿下排忧解难的,殿下意下如何呢?”
陈离姿态恭敬,语言诚恳,此番话像是发自肺腑,扣人心弦。
可他的话,萧莫尘一个字都不信,如此费尽心思接近他,其心可知。
但是也不急于反驳他,萧莫尘淡然一笑,就着他的话说道:“本王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作为的闲散皇子,连朝堂都进不去,先生若是觉得自己有经世之才,何不另找高枝,更有出路。”
离羽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触感微凉,嘴角一抽,回视着萧莫尘。
这人,当真是记仇。
“呵呵,于殿下,小生觉得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小生愿意赌,只要殿下肯接纳小生。”
陈离依旧一副笑意盈盈,似是对他十分信任,又似是看透了一些。总之,此刻萧莫尘十分反感,又碍于他手中的白参,不好发作。只是笑得很勉强,说道:“本王自觉自己平平无奇,难有作为,承蒙先生看得起。宸王府刚迁府,待先生的住处安排妥当,定会遣人来接先生。”
“多谢殿下!”陈离拱手高举,自上而下,腰一弯,对着萧莫尘深深一辑。
“先生未免太过热情,容易让人想岔。”未等陈离起身,萧莫尘睨着他,冷声打趣道。
陈离站直身子,又是一惯如沐春风的笑容,笑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眼角笑意收起,狭长的丹凤眼审视着陈离,沉声道:“容易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先生策划好了的,目的是为了进入宸王府,亦或是为了接近本王?”
闻言,沉默一旁的离羽神色松动,放于腹上拢起的手稍稍握紧。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管对方冲谁而来,小宛对我俩来说都是致命的弱点,一击必中,毫无偏差。
情这东西果然是双刃剑,小宛又做错了什么。
“哈哈哈!”陈离难得豪放的笑声,打断了离羽的思绪。
离羽眼神不善地盯此刻嬉皮笑脸的男子,心生戒备。
“殿下为何会有如此好笑的想法?小生虽然委身在万情馆,那全是生活所迫,小生已有爱慕之人,世间少有的妙女子,殿下大可放心。”
陈离笑声不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停都停不下来。相由心生,不管他做什么,萧莫尘都觉得此人甚是虚伪,他的笑声让他觉得心烦。
听到他说心仪的女子,不由得想起了那晚他与离歌的亲密接触,胸口更是堵塞地厉害,借口时间紧迫,让之拿出白参,东西一到手,便半刻不停留,匆忙离开。
与上次一样,陈离站在窗口,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眼中如沐春风的笑意早已卸去,取而代替的是阴冷与仇恨,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若恨意能带有刀子,只怕此刻萧莫尘早已是千穿万孔,被万刃穿心而死了。
陈离眼中恨意不减,抬手摸了摸脸,摩擦两下,眼里恨意褪去,眼眶泛红。
世人都欠他太多了,一时计较起来,每一桩都让他肝肠寸断,心如刀割,连呼吸都痛啊。
此刻已是辰时,朱雀大街人群消退了许多,没有来时那般堵。
萧莫尘与离羽都各怀心思,冷着脸疾步走在前头,逐影相当好奇刚刚在厢房里发生了何事,奈何小北对他主子有所不满,连带着他都记恨上了。
“要想知道,问你主子去!”小北没好气地回着逐影。
八卦的贴身侍卫可不是好侍卫!
逐影本不是八卦之人,只是前些时九皇子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让他不得不对万情馆产生了好奇。
“即是好奇,你刚刚为何不随我们一同进去?”小北依然不给他好脸色看,同去求药,那人就挑他主子为难,而离相就像无事人一样在旁冷观,救得可是他妹妹,又不是宸王妃。
功劳全是别人的,担子全给主子扛,那个笑面虎先生一看就不是善类,凭什么!
小北不敢给相爷甩脸色,只敢对一同跟在两人身后的逐影冷言相待。
“谣言猛于虎,城中百姓皆在传着,上次九皇子入了一次万情馆,第二日走路都不太正常,步子都迈不稳,肯定是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多丧心病狂啊。我这不是怕有人乱传谣,在外头清场去了。”逐影好声好气地说道。
“放屁!九皇子那是从树上摔下来闪到腰了,不知头不知尾就知道乱传,果然日子一旦过的滋润起来,那些无知的人就开始聚众嚼舌根了。”小北狠狠地啐了一口。
“那是,柴米油盐无需愁了,就有别的功夫搞事情了,所以我多明智,防患于未然,将谣言扼杀于摇篮,才错过了许多。”逐影笑容憨实,附和着小北的话。
小北只是冷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哦,与我何干?”就加快步伐,赶上了萧莫尘,留下逐影在后头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真是个混子玩意儿!吊爷玩!
许是归心殷切,又或许是道路不堵,一群人早早就回到了相府门口。
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停于相府门口,离羽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原本他以为是落笙公主那个总爱不请自来的刁蛮公主又来了,走近才发现,马车前头牌子上那个端正的“宸”字。
很显然,萧莫尘也看到了那个黄檀木的牌子,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绷紧俊脸。
“殿下。”许是听到外头有动静,唐裕从相府里头走了出来,在萧莫尘跟前停下:“皇上有召,今日须得入宫一趟。”
萧莫尘抿着嘴,不说话,眼里皆是落寞。
宸王与皇帝的关系,离羽自是清楚的。
虽有些同情萧莫尘,由于自私心作祟,离羽心想,若此刻他离开也好,他还是无法接受其他男子终日凑到离歌跟前。
“既然殿下有急事,那臣就不便多留殿下了,臣,恭送殿下。”
离羽对着萧莫尘拱手一辑。
萧莫尘视线越过他,落在相府里头,眼里的落寞与无奈愈加明显了。
哪怕他再挂心再不舍,再不愿去见那个高高在上的所谓的父皇,他还是得坐上那辆精致豪华却不舒服的马车,踏上那道刻满心酸与耻辱的宫门,跪拜心底最怨恨之人。
天家之子,连常人最基本的“不”字都说不得,除非,南楚的规则由他来书写。
思及此处,萧莫尘立马振作起来,眼底一片清明与坚定,转过身,撩起袍子,蹬上了马车。
唐裕与小北也紧跟着上了马车,前者掀帘入内,后者熟练地驾起了车。
待马车驶离相府几丈远的距离后,萧莫尘问上唐裕:“知道他突然召我入宫是为了何事吗?”
私底下,萧莫尘从未喊过宣帝父皇。
唐裕了然于心,缓缓地点了下头:“八九就是与北夷的亲事有关。”
真如他所想!
萧莫尘脸上萧冷之意更加恐怖,藏于袖口的手,拽得青筋爆起。
相府这厢,离羽忙的晕头转向。
先是去了临时为陆风准备的厢房,将白参交与他,由于事态紧急,离羽又信不过他人,就帮他打了下手,碾药起火看炉子,。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药熬成了,离羽又是询问了些有关离歌身体的事情,才安心离开。
自离歌醒后,离羽就一直在劳走奔波,都没有时间好好与她说说话,一想到前几日她受的苦,他就心疼地厉害。
虽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满满的汤药,离羽还是健步如飞,汤药丝毫未撒。
离羽一入了为离歌新置的院子,心中雀跃,勾起嘴角,轻轻地敲了她的房门,未等他开口,里面的人抢先发话了。
“萧莫尘,是你吗!”
离羽嘴角一沉,敲门的动作迟疑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