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牢，空气粘稠发霉，泥泞不堪的地面印着乱七八糟的脚印、爪印，坑坑洼洼的墙边，一只斗大的老鼠也不怕人，自顾自的饮着泥坑里的发绿的臭水，发出了满足的“吱吱”声。

赵玉瑄被官差随意的仍在铺了薄薄的一层稻草的破席子上，她一身碧绿色的绸缎衣服落地就滚成了一块黑色的破布，满头的朱钗散落一地，随即也镀上了一层黑乎乎的泥巴。她轻哼了一声，短暂的清醒过来，然后又被牢房里恶劣的环境熏得晕了过去。

她是昏过去了，但是一同被关金来的碎珠和小桃早已经呕吐不止，恨不得自己也能昏过去了。

“咱们京兆府牢房环境有限，但是好歹给你们每人弄了个豪华单间，安心住着吧。”牢里看守的差役见来了新人，心情大好的“照顾”道。

“你们别欺人太甚，我们可是秦王府的人，要是……”碎珠站在那所谓的“豪华单间”里，都恨不得自己没长脚或者凭空生出一对翅膀来原地飞起来，这种地方连乞丐估计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在王府好吃好喝的下人？

那三个差役闻言毫不客气的笑了：“秦王府的人？不说你们现在是案件的重要嫌犯，就说这秦王爷，他管你们死活呢，不然你们能进这种地方？”

“就是，秦王爷府里美妾众多，不久前才迎娶了王妃，正新婚燕尔，谁有空搭理你们……”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啊，也不看看自己主子什么身份……”

三人说完似乎是不约而同的想起来什么，相视一笑：“嘿嘿嘿……”

碎珠被恶心的打了个哆嗦，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另一间关着小桃，她把自己蜷成一团塞进了墙角下的阴影里，不仔细看都看不见。她头埋在膝盖上，不哭不闹，细看过去，她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被这牢房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昏迷了两个时辰的赵玉瑄迫于生理反应被迫清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就吐了，她被恶心的猛地坐起，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的环境竟是此生未见过的恶劣，当她又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可以跟地上臭泥巴混为一谈时更是崩溃了。

但是无论她怎么叫喊，不管是这里的狱卒还是其他犯人还是老鼠，都没有理她一分。

碎珠隔着栏杆抓着自家小姐的手，赵玉瑄的手上身上全是污泥，碎珠竟然也能忍者不适安慰她：“小姐，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要让她们好看，但现在我们先冷静一下好吗？反正不是我们做的，他们不会一直关着我们的，小姐你别哭了……”

赵玉瑄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婢女，感受到自碎玉手中传来的一丝温暖，她不由得愣了愣。

碎珠握着赵玉瑄的手，自然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变化，于是她小声的说道：“小姐，我们会出去的，相信官府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小姐，你说句话啊，你别吓碎珠……”

赵玉瑄握着碎珠的手紧了紧，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要把我们关在这种地方的人好看。”

主仆二人背靠背贴着坐下，虽然这里恶臭难闻，但是闻久了嗅觉失灵，就什么都闻不到了。

被血红色字条吓了好几天，又被许如意的死惊着了，今天又疯又傻的折腾了一天，赵玉瑄居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着身后之人的身影很硬。

有人一夜安好无梦，有人一夜不眠。

“起来……给老子起来，睡什么睡，起来……”

赵玉瑄后半夜迷迷糊糊时睡时醒，做了一锅乱七八糟的乱梦。好几次她感觉自己已经醒了，不仅闻到了恶臭，似乎还感觉有老鼠从自己脚边经过。可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转瞬就掉进了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她跑啊跑，跑的腿像一块棉花，却停不下来，眼看就要被后面追赶的无脸怪兽追上的时候，她被一阵粗鲁的拖拽弄醒了。梦境的最后，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怪物的脸……

“啊——你们要做什么——”赵玉瑄被拖着走了两步，猛的回神叫道：“放开我，我自己会有。”

“今天慕神探要提审你，你给老子老实点交代了，还能免去一些皮肉之苦。”那满脸横肉的差役狰狞的表情让她想起了梦里怎么也甩不掉的怪物。

赵玉瑄昨天只吃了午饭，一直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挣扎又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此时竟也显得温顺起来，她实在是没有挣扎喊叫的力气了。

进了单独审讯室，赵玉瑄看到三年高大的墙上挂满的的奇形怪状的刑具，腿一下子就软了，小腿肚子还一直在抽筋，于是她控制不住的跪倒在了地上。

房间很大，中间一张干净的桌椅，上面摆放着一些纸张。在桌子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刑架，虽然周围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块黑乎乎的木头八不准就是常年被血浸泡着，然后染成了这个颜色。

当差役将她推到刑架前时，赵玉瑄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

“你们放开我，我没有杀人，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放开我——啊，我要见秦王，救命啊——”赵玉瑄挣扎不过被捆在了刑架上，像待宰的羔羊，无助又惶恐。

慕非寒就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后面，手指里把玩着一把小刀，刀只有一指长，薄如蝉翼，泛着危险的冷光。她好似并不怕会伤到自己，将手里的小刀转的飞起。

从赵玉瑄进来起，不论是赵玉瑄哭还是闹骂还是求饶，她头也没抬，一句话没有说。

她整个人看上去比屋子里其他的刑器还要危险三分。

过了一会，她似乎欣赏够了赵玉瑄的个人表演，趁着人还清醒，她两根手指捏住手里的小刀，然后轻轻的贴在赵玉瑄一动也不敢动的的脸颊上：“赵小姐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