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毓正想说不用了,抬眼就看到莫老夫人身边的一个约莫二十岁的丫鬟上前行礼,从脚步看,似乎也是个练家子的。
西陵毓心里一喜,她的功夫可没那么早全部捡回来,现在能有个会武功的丫鬟护着也不错。
“多谢祖母!”她心里高兴,起身道谢,更是发自肺腑。
莫老夫人看着如花似玉的三个孙女外孙女,忽然又想到什么,抚掌道:“而今三丫头病好了,读书一事便要重新考虑。女夫子难寻,眼下先给三丫头找些书看,欧氏,你叫老二他们爷俩有空就先教着。”
夏侯家两房加起来,如今也不过两个女儿,大房庶出的大姑娘夏侯斐早已出嫁为人母,三姑娘夏侯斓一直脑子不清楚,因此也从没办过什么女学。
“是。”欧氏这回是真高兴,老夫人当真是重新看重斓儿了!
别说是重新读书识字,那些琴棋书画女红家务,她都会想法子让斓儿统统重新学会!
一边的赫安茜低着头,默默揉着帕子。
外祖家虽无勋爵,可家庭和睦、怜恤子孙,比起衰败的安乡伯府不知好出多少倍!
而这一切,竟叫夏侯斓这个傻子白白捡了便宜……
散了席,欧氏原想先陪女儿回去,但莫老夫人耳提面命,她只好先带了赫家姐妹去安排住处,千叮咛万嘱咐地叫菲儿看好姑娘。
西陵毓向欧氏挥挥手,正要转身走开,忽然眼角瞥见一道冰冷的目光,急忙又转回去,正迎上赫安茜的注视。
被捉了现行,赫安茜狼狈地赶忙转开脸,跟在欧氏身后匆匆走了。
莫非,这个表姐也是以前欺负夏侯斓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陵毓反正不惧,带着自己的丫鬟溜达回去了。
回到自己屋里,西陵毓才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莫老夫人身边的白虹调到了她的院子里,且又会武功,那近期内她就别想溜出去了!
西陵毓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她只惦记着有人能护自己周全,却不料这层“铠甲”也是最重的镣铐。
“三姑娘想看哪些书?”耳边传来白虹的声音,“可是要从今日就开始念书识字?”
“直接从府里书房取么?”西陵毓挣扎地坐直了身体,这个白虹倒是真恪尽职守,莫老夫人刚刚才的话她就严格执行起来了。
白虹点头,立即接道:“老夫人房中的《女诫》、《女则》已经……”静候多年了。
“打住!”西陵毓头都大了,这几本书她虽没读过可也久仰大名,这可是最不适合自己的书!
广阳王妃早逝,从小由父兄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西陵毓便无拘无束惯了,而且受父兄言传身教太多,一时半会也不打算改过来。
让她读那些什么《女则》,还不如叫她手下的兵都放下刀剑去学绣花呢!
为免白虹再提出什么更可怕的书,西陵毓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一番,走到书桌前坐下,伸手去拿旁边的砚台,“这样吧,我给你列个单子,你这几日有空便去按这个去置办。”
菲儿赶紧上前帮着研墨,好奇地看着西陵毓提笔,工整又不乏力道的字简直令她忍不住要惊呼赞叹。
白虹也信步走了过来,看到这字不由觉得一丝古怪,三姑娘平日何曾学过写字?何况,三姑娘更是断然没有耐心习字的。
怀着这份疑惑,白虹又去看纸上写的书名,差点没一头磕在砚台上。
西陵毓吹干了纸上墨迹,瞧着纸上写的内容,忍不住叹息,“以前家中还有《水经注》初刻本,《帝京景物略》雪批本……罢了,有这几本书就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最后的书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这个《梦华纪》并非名家作品,但听说首印此书的书局就在京畿一带,应该不难买到。以后但凡它出了新一卷,就即刻买来给我。”
“是。”白虹默默地把纸收起来揣好,等到出了房门,脑子才慢慢转了过来。
三姑娘挑的书也未免太奇怪,只怕是五公子的国子监都不会读呢!
有白虹在屋里守着,西陵毓没法溜出府,天气又酷热难耐,只好歪在屋里吃冰解暑。
所幸令西陵毓欣喜的是,过午之后,她列的书单上的书很快便从各处搜罗来了,正好打发时间。
白虹一一清点过,向西陵毓歉意地道:“姑娘要找的书,还有几本缺着,管事已经着人出去采买,请姑娘多担待。”
“无妨,这些已经够多了。”西陵毓爱不释手地摸着这些书,虽然比不上王府里的那些珍贵藏本,在和哥哥离开之前倒也能打发时间。
白虹把书放去书架,菲儿过来看了一眼书单,想了想,向西陵毓道:“奴婢若是没有记错,在二公子处有几本《梦华纪》,姑娘若是喜欢,不妨先借来一阅?”
“当真?”西陵毓瞬间眼睛发亮。
自从幼时于武学方面开了窍,原本因为哥哥西陵睿执意弃武从文而苦恼的父王欢喜不已,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对女儿倾囊相授。
兵法鼻祖孙子说,用兵之前需考量经纬五事,所谓道、天、地、将、法,除了天时地利,其余都在人为,只能提前准备或临时发挥。
所以父王说,为将者亦应通晓天文地理,以不变应万变。
故而除去兵法,西陵毓也对这类书籍格外钟爱。
除去那些经典外,她还格外喜欢最近几年名为“解远客”著的《梦华纪》,这位隐去名字的浪子周游天下,记述自身经历刊印成文,很有点太史公或李太白的风韵,笔下各地的风土人情很是令人心向往之。
只是这一系书刊印地在京畿附近,广阳府地处偏远,很难购到。
想不到夏侯巡竟然也喜欢看这书?
“好,让蕖儿过去看看,若是二公子已经回来了,就速速来报。”西陵毓看了看天色,吩咐道。
一时菲儿没察觉到她称呼的不对,转身向外面兀自吩咐去了。
不多时,蕖儿高兴地跑回来,说可巧二公子刚刚回来,听是三姑娘找,直接就过来了。
随着她禀报声刚落,一身沉香色绸衫的青年便掀帘进来了,笑道:“三妹究竟为何事找我?”
瞧这张俊脸上还带着汗,分明赶路赶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