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氏的脸“唰”的就白了。
没想到这三傻子如此直接,上来就直接戳穿?
冷氏瞧见儿媳的脸色,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把厉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脸上还是得做出端庄之态。
“什么偷窃不偷窃的,一家人怎么说如此难听的话?三丫头,你可是查清楚了才这么说的?”
厉氏也赶紧顺着道:“三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衙门里办案都还讲究证据呢,你空口无凭,怎么就说这样的话?”
话虽如此说,可触到西陵毓那冰冷的视线,厉氏还是觉得一阵发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要发软跌在地上。
西陵毓面无表情地看着厉氏。
被揭穿了“盗窃”,厉氏固然是慌乱的,可并未失措,可见她并不是畏惧被人找上门来,而是更惊讶为何自己下手如此之快。
西陵毓蓦地想到,在秀姨娘来看望自己时,四嫂林氏一直想要发出些声音引起自己的注意,却都被秀姨娘不动声色地岔开了。
可怜四嫂是天生哑巴,有口不能言,不能揭穿
“兵不厌诈”四个字,蓦地从脑海中闪过。
西陵毓脸色忽地缓和了,转向冷氏,轻声道:“大伯母,原是斓儿年轻不知事,听说是那物件遗失,登时感到心里发慌,才会这样口不择言斓儿就是心里怕,没别的意思。”
若不是夏侯巡先前被叮嘱过不要随意插话,他也忍不住要问问妹妹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听这诚恳的语气,他都险些也被这小丫头骗过去了呢。
“这便是你随意编排你大嫂的理由?”冷氏仍板着脸,想拿出作为长辈的威严。
但旁边的厉氏却心里开始打鼓。
什么“那物件”、“心里怕”的,不就是五颗丸药么?怎么说得如此煞有介事
她不由在心里把林氏狠狠埋怨了一通,这个哑巴就是不中用,拿什么不好,怎么就偏生拿了那破玩意儿?
西陵毓整个人缩了缩,委屈巴巴地道:“大伯母斓儿错了,斓儿都是急火攻心,才说出了这番话斓儿害怕,害怕连累全家”
夏侯巡低下头去,将手放在妹妹肩头聊作抚慰,但自己却险些没憋住笑。
妹妹这语气倒是绝了!
“这是在做什么?”莫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传来,“二郎,怎么敢带着你妹妹就这么跑出来?”
夏侯巡忙转过身行礼,见夏侯衍也一并来了,嘴里道:“祖母、父亲,都是因为”
“祖母”
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一声喊,立时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抓了过去。
莫老夫人目光微微下移,就看到了一张可怜见的委屈的小脸,还有小丫头眸中闪烁的泪花,登时心里就软了下来,快步走过去轻轻捏了一把那小脸,“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三丫头了,跟祖母说。”
冷氏早已起身立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
老夫人一来便说出这样偏袒的话,恐怕厉氏这回难得脱身了。
她留着这个棒槌似的儿媳妇,一则是看在过去厉家的交情,二则是看在她生下了长孙,三则,才是因为这个棒槌能帮她狠狠敲击二房、打压二房的气焰。
所以她过去能对厉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竟然令莫老夫人都上门问罪了,她恐怕只能独善其身。
厉氏也在手心里捏了把汗,想来林氏也是不敢出卖她的,否则将来在玉堂院,随时自己都能给她好看!
那边,小姑娘娇嗲的声音又把厉氏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祖母,斓儿发现,自己的房里丢了东西是陛下赏赐的小东西。”
西陵毓柔柔弱弱地说着,目光闪烁着往厉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好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多了一丝坚定。
“罢了,既然是小物件,也就不劳烦大家了,若是陛下问罪,就由我一力承担,大不了便是把县主之位撤了,我决计不会连累大家!”
“真是个傻孩子!”莫老夫人好气又好笑,这孙女怎么突然间糊涂了,“皇家问罪,哪有一人承担之说?”
她扫视了一眼上座的冷氏和厉氏,手中杖往地上狠狠一点。
众人的心和身子都不由一颤,刚刚是否地动了?
“小物件又如何?既然牵扯如此之大,无论是被人无意拿了、又或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都要查个一清二楚才好。”
冷氏走上前,伸手要搀扶婆婆,温言道:“三丫头房里丢东西,怎么就到玉堂院来寻呢,要查也是得先从博源院里”
“我嗅到了香气。”
少女斩钉截铁的回答又把冷氏狠狠噎住。
莫老夫人不动声色地避开冷氏伸过来的手,好奇地转身看向西陵毓,“斓儿,那究竟是什么物件?”
西陵毓坦然注视着她,轻声道:“祖母,无论是陛下的赏赐或是别家的贺礼,都由二嫂登记造册。那是一盒‘冷红丸’,带有特殊的香气,方才进玉堂院我便嗅到了,不会错的。”
说到那三个字,西陵毓一直含着的泪水终于滑落。
如果说,看到那封拜帖上熟悉的字迹时,只是心情激动,而嗅到这熟悉的香气,她反而心内平静了下来。
红绡她的好姐妹!
在临死前,她曾仓促回头一瞥。
只见她忠心耿耿的侍女、她曾视如亲姐妹的红绡,歪倒在装饰得喜气洋洋的马车边,脖子几乎被人切断,肚子破开、肠子几乎流了一地。
她憎恨!她要报仇!
可谁想到,她重生成了如此柔弱的夏侯斓,几乎一切都要从头筹备;
而命运却捉弄般的,让红绡重生到了齐王最宠爱的小妾冼玉菱身上!
西陵毓有些后悔。
她想起在齐王府外的小巷初见“冼玉菱”时,她曾无意中说出红绡的名字,为此引来了那位菱夫人的探问。
这是如此明确的暗示,而她根本没有察觉;
甚至,后来去齐王府时,面对“冼玉菱”的怪异举动,她也没有丝毫察觉,甚至对“冼玉菱”态度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