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过饭,西陵毓便偷偷拉了四嫂林氏向她学做花馍。
顺便,也是要向林氏打听一番那些画的来历。
博源院进贼的事,林氏自然也听说了,也正想找西陵毓问问情况,当然非常乐意和西陵毓独处一阵子。
当然,所谓的“问”情况,仍是需要灵莺在旁边充当传话筒。
进了小厨房,林氏也不急着和面,急急忙忙地打起了手语,眼睛有些红地看着西陵毓。
灵莺道:“三姑娘,少奶奶真不知道那些画会给您带来麻烦,请您千万不要生气。”
西陵毓向林氏微微一笑,“该死的是贼,怎么会是那些画儿呢?四嫂不用担心,我和爹爹已经报了官,这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林氏下意识地点点头,想了想,又打了几个手势。
灵莺却突然想到,传说那个入室偷窃的贼原本要杀三姑娘灭口,却被三姑娘反杀的确是“该死”啊。
灵莺不寒而栗了一下,幸亏及时反应过来,又赶忙翻译道:“少奶奶说,她还是很抱歉,若是姑娘觉得那些画麻烦,无论扔掉或者卖掉都好。”
西陵毓不由讶异,看向林氏,“扔掉?那多可惜。我看那些画都不错,是四嫂以前买的么?都送给了我,四嫂也不心疼么?”
这回不用林氏打手势,灵莺直接代为答道:“三姑娘多虑了,那些画是以前我们林家老爷四处收的礼物。他最喜欢这些东西、又爱和这些画家交友,于是家中的画作渐渐越屯越多,送给少奶奶的这些画不过是九牛一毛呢。”
林氏边听灵莺解释着,边连连点头。
西陵毓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氏,原以为这样天生的四嫂,竟然也能得到其父的疼爱,将这些画卷赠了许多。
“这些画你们都能知道来历的么?”
林氏点点头,比划了一番。
灵莺道:“陪嫁名单上会有那些,若是三姑娘需要,可以立即取来给姑娘看。”
“这个倒不着急。”西陵毓摆摆手,既然有名单就好办,又不用急在此刻。
林氏楚楚可怜地点点头,又做了几个手势,灵莺便诚恳地道:“三姑娘,少奶奶真的很抱歉连累了你,那些画若是真有麻烦,你只管丢掉就是。”
西陵毓笑着安抚了她们,“现在要紧的是做花馍,四嫂若是能对我倾囊相授,我就不再计较这事了,如何?”
林氏眸中泛起点点泪光,用力点了点头,拿过面团揉了揉,忽然抬手扶额,脚下一个踉跄。
见她脸色不对,西陵毓立即丢下手中的面团奔过去,“四嫂,这是怎么了?”
林氏抬头,向她勉强笑了笑,忽地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少奶奶!”灵莺也吓得脸白了,扑过来抱住林氏的肩头。
“来人!快来人!”西陵毓仰头大喝,鼻端却嗅到了一阵血腥气。
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林氏的身下竟然蔓延开一片红色。
“这”
灵莺看到那血,更是惊得大哭:“少奶奶,少奶奶才怀的身子,快来人来人”
西陵毓将林氏轻轻放下,立即飞奔出了小厨房。
从小厨房门口穿过一片小花园,前面就是膳厅,欧氏正搂着赫安颜在说话,忽然见自己女儿这么飞奔而来,不由诧异地站起身,“斓儿,这是怎么了?”
西陵毓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底的惊慌,“四嫂出事了,流了好多血,你们快叫大夫,我去找梦桐姐姐”
“流血?”欧氏也吓了一跳,西陵毓已经从她们身边跑了过去。
听西陵毓如此一说,商梦桐也提起自己的小药箱跟着她跑去,路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这情况,极、极有可能是滑、滑胎”
“滑胎?就是,四嫂腹中有小宝宝?”西陵毓下意识地道。
她几乎从小在男人堆长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子怀胎时这么脆弱,一下子就流了好多血。
商梦桐点点头,喘了口气,“四公子成婚应该有几个月呼呼,四少奶奶有孩子,也也是自然的”
二人不再说话,只卯足了劲儿往小厨房赶。
等到她们赶到,顾大夫还没到。
林氏已经被就地安置在一张矮榻上,秀姨娘和夏侯斐早已到了跟前,秀姨娘扑到矮榻边,抱着媳妇哭喊道:“芳儿啊是谁这样害你?”
西陵毓奋力地拨开人群,“让梦桐姐姐来看看让开一下!”
旁边的人赶紧都让开,秀姨娘抬头看了西陵毓一眼,双目含泪,视线落在商梦桐身上,见也是个姑娘家,不禁有些犹豫。
“还犹豫什么,让商丫头来!”莫老夫人的喝声一下子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秀姨娘赶紧换上殷切的脸庞,抬手抓住商梦桐的手腕,“商娘子,快看看我们芳儿,芳儿的孩子”
商梦桐安抚着她,立即俯身为林氏检查起来。
不多时顾老大夫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老一少凑在一起合计一番,由商梦桐直接上手,顾老大夫从旁磋商着,最终,二人都齐齐摇头。
秀姨娘放声大哭,幸而有夏侯斐抱着,才没瘫倒在地。
而刚刚赶到的夏侯隆见此情景,也几乎眼前一黑摔倒。
顾大夫叹了口气,垂首向秀姨娘道:“四公子和少奶奶都还年轻,身子骨也还好,将来还会有孩子的,请节哀。”
莫老夫人拄着手杖,神情紧绷。
虽然夏侯隆不是嫡孙,可一向乖觉,林氏虽口不能言,却很是孝顺伶俐。
这对小夫妻在家中一向低调,从来不与人交恶,莫老夫人对他们也是很喜爱。
秀姨娘在长女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忽然想到什么,从夏侯斐怀中挣脱出来,跪倒在莫老夫人面前。
莫老夫人蹙眉,“这是做什么?”
秀姨娘短促地吸了几口气,竭力平复了情绪,哽咽地道:“启禀老夫人,自从发现有孕,妾身母子对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绝无可能平白无故没了!这是振冲的第一个孩子,妾实在心疼,还请老夫人为这个孩子主持公道!”
莫老夫人点头,“这是自然。”
站在旁边的灵莺忽然跪倒在地,“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