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桓靖挤出了一句话:“好了,阿姐,先回去梳洗罢。”
桓元秀木然跟着他往前走,依旧神情萎靡一言不发。
到了马车上,桓靖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漠,脸色立即垮了下来,冷冷地坐在一边。
倒是桓元秀,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了,看了眼弟弟,小心地道:“云卿”
桓靖没有说话。
桓元秀一愣,不禁有些慌了,连忙伸手去扯他的衣袖,“云卿,你怎么了,你同阿姐说话啊”
作为长姐,幼时她为了照顾桓靖的确付出不少,可随着年纪渐长,如今反倒是弟弟照顾自己更多。
就比如这一次,谁都知道包括桓元秀自己若是没有担当宗人令的弟弟在,她这次不可能顺利脱身。
不过,在皇兄和太后面前,她可能不会再像过去那般受信任了
这些她原本倒不是怎么在意,可是现在,连弟弟都不愿和她说话,她是真的慌了。
任凭她怎么摇晃,桓靖只是闭口不言,甚至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
呼唤了一阵,见弟弟仍然没有反应,桓元秀颓然坐回原位,眼泪扑簌簌跌落,终于垂头道:“我错了,我不该在延寿宫做”
桓靖回头瞥了她一眼,脸上怒色更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企图?”
桓元秀的脸登时白了,眼神躲闪着,“我”
他怎么会知道的?
看着她仓皇的神情,桓靖心中的失望越发扩散开来了。
他的姐姐不仅不信任他,甚至还对他语出欺骗。
若是阿姐事先将这个“计划”告诉他知道,事情还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么?
桓靖的心仿佛一寸寸落入沟渠,淡淡地道:“阿姐,我把冼玉菱送走了。”
桓元秀微怔,想了想才记起这个名字指的人是谁。
但等到回过神,她又不大明白怎么弟弟会突然说起这事。
随后,又听到桓靖淡淡的声音:“她现在是时若光的妾侍。”
“你说什么?”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桓元秀忽然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良久,竟直接倒在了马车里。
再次醒转,桓元秀看到头顶熟悉的帐幔,一时怔忡,仿佛过去的两天只是一场梦似的。
她艰难地转过头,正对上桓靖的脸庞,想也没想便抓住他的手腕,哑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他收的你送的妾侍?”
看到阿姐醒来,桓靖心中正松了口气,没想到她张口又是时若光,登时更怒,冷笑道:“确切的说,我原本只是送给赫二,而他是主动从赫二手中把冼玉菱要走!”
“主动”二字,再次扎中桓元秀心口。
她呆呆地坐在那,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桓靖静静地陪坐在她身边,见她仍然没有一丝反应,终究失去了耐心,起身拂袖而去。
走出公主府,桓靖也没停下,登车后直接吩咐去了平原侯府。
听到桓元秀如今的情状,平原侯摇摇头,来回踱着步。
“何必,何必!不过是个男人,也值得她如此费心!”兰翰阳也忍不住道,“堂堂一个长公主,竟然被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给迷得神魂颠倒,该不是有些邪门儿罢!”
桓靖静静地坐在桌边,捧着茶水沉默不语。
兰翰阳还要再说什么,平原侯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沉声道:“最不该的,是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自揭短,对着言深说出那样的话。”
“正是这个理。”兰翰阳也收起了戏谑之色,拍了拍额头,“怎能如此不知轻重?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儿子,而且那是武定侯府将来的主子
“尉迟兴早死了,老侯爷又是个眼看着就要入土的,将来他成了武定侯,也是秀儿的依靠,她竟直接说出这样的话!”
桓靖仍是静静地喝茶。
这些话,谁人不知?舅父和表兄也不过在此时放些马后炮,看来他不应该来此。
即便将来表侄女妍儿能当上太子妃,有这样一个岳家,东宫的日子只怕是也不会安宁的。
抱怨了几句,平原侯父子总算发现了桓靖的异样。
二人对视一眼,仍是由兰翰阳问道:“云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桓靖放下茶杯,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赫二何时与这么多人搭上了关系。”
“赫二?”若是桓靖不说,兰翰阳倒把这个人忘到了脑后。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羽林卫指挥使,还能往上走到什么地步?如今和东宫卫尉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
桓靖淡淡一勾唇角,没有接话。
平原侯沉吟片刻,“是了,先前他借着出征与庆国公府打得火热,云卿方才又说,你送他的美人还没进府,直接被他转手送给了时若光他何时与时若光又如此熟悉了?”
桓靖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自己发现的也正是这件事。
“时若光赫成瑾”兰翰阳咕哝着,“啧”了一声,“这些可恶的人倒是凑到一堆去了,挨个儿打下去便是了。”
平原侯沉思道:“这人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怕是不好下手。不过赫成瑾别忘了,还有一张王牌在我们手里呢。”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
桓靖眉头微皱,“当真要如此?”
若真如此做,只怕他和赫二之间表面的情谊也要丝毫不剩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舅父,赫二当真是个可用之才,年纪轻轻能凭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日必定是一大助力”
“他现在是要站在东宫那边的人。”兰翰阳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他不过是迁府,东宫可是私自跑出去亲自道贺,如此收揽人心的手段,可是比你的‘手段’高明许多了。”
桓靖立即明白他说的是自己“送美人”这事,一下有些恼怒。
他哪里想到,冼玉菱竟然还成了一个香饽饽,竟然有两个人在争抢她?
原本只是试探,谁想到,真的把她给赔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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