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人,不、不好了”
易泽正听赫金纯和陈管事的供述听得专心,这时被打断登时不耐烦,“怎么回事,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
衙差跑进门,差点瘫在地上,摇头道:“大人啊,小的们去带老丁头,结果才发现,他他死了!”
“什么?!”赫金纯大叫一声,脸色发白。
赫成瑾也心中一惊,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无论是否被威逼,但老丁头的确出面去见了齐老三,甚至还给了齐老三药物,让其对付白虹等人并栽赃给骆凝渊;
可昔年与老丁头之间的交情,又让他很是难过。
“怎么死的?”易泽赶忙问。
衙差喘了口气,指了指后面,“尸体已经带回来了,上吊死的。”
话音刚落,两名衙差抬着一副担架一溜小跑进来了。
赫成瑾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他的心沉了下去。
当真是曾经为他悄悄打开府门、又悄悄放他回府的老丁头
眼睛一阵发热,忽然感觉到手上被一个温热的力道抓住,赫成瑾转头,对上了西陵毓安抚的眼神。
赫成瑾的泪水收起,也对她回以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县主这儿有仵作”易泽看他俩站在担架边,心想不能叫他们动手,赶紧开口道。
西陵毓转头瞥了他一眼,“不用,只需简单看一看。”
易泽:行吧,这二位不介意就好,是他想多了。
西陵毓和赫成瑾俯身,不约而同伸出手,却都是探向老丁头的耳后。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微微一笑,西陵毓便收手,由赫成瑾将老丁头翻了过来。
一看过,二人不由齐声道:“他杀!”
易泽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赫成瑾指着老丁头的脖颈之后,“这儿的勒痕有交叉,且与肩几乎相平;若是上吊自尽,绳索形成的痕迹乃是向上。”
易泽连同通判和几名衙差赶忙都凑上去看,果然见到那痕迹。
衙差之间比划一番,好像也真是这个道理。
赫成瑾定了定心神,将怒火压了下去,又道:“而且以我所见,此事事发突然,老丁头被人从背后偷袭,无意识去抓脖颈上的绳索,因此还在正面留下了这些抓痕,由此可见,他就是被人杀人灭口的。”
“你放屁!”赫金纯忍无可忍,终于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众人不禁为之侧目。
而反观骆凝渊沉静的模样,众人对这位世子不禁多了些同情:难怪要和这泼妇和离呢,不休妻都是仁至义尽了!
赫成瑾看也没看赫金纯,拱手向易泽道:“府尹大人,此人是安乡伯府的门人,至为卑微,如何有能耐拿出什么药粉、又买通齐老三等人对夏侯氏的侍女下如此毒手?还请大人明鉴!”
易泽看了看骆凝渊和气急败坏的赫金纯,再看看恳切赫成瑾,最终目光落在满脸冷漠的西陵毓身上。
这分明是在逼他站队啊!
易泽吞了吞口水,“将齐老三等人收监云望伯世子夫人,也请在监牢里待着吧!”
“大人!”骆凝渊忽然大声道,“事已至此,我不敢再与赫二娘子有任何牵连,还请大人准许我二人和离,将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准了!”
赫金纯瞪着骆凝渊,脸上涨得通红,忽然觉得一股腥甜上涌,“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事已至此,夏侯巡也不愿再多作停留,立即带着西陵毓撤走了。
临走时,他也注意到骆凝渊看向妹妹的热切眼神,心中感觉不妙,特地邀请了赫成瑾同车。
这下子,无疑是在对外宣布:他的妹妹和赫成瑾已经得到了家人的认可。
但赫成瑾却没有上车,拱手道:“事出突然,我得先去另一个地方,还请守成兄见谅。”
“去哪儿?”问话的反而是西陵毓。
赫成瑾挠了挠头,“约好讨论商铺之事,家姐却因为胎动的缘故急忙转回去了,我先向守成兄赔个不是,接着就要赶去照顾姐姐。另外”
他看向西陵毓,温柔一笑,“若是姐姐无大碍,我今日便去庆国公府。”
去找庆国公,自然就是为了提亲之事
西陵毓脸上一热,马上躲到夏侯巡背后。
夏侯巡心情一下敞亮了许多,提亲这事他和父亲都实在等太久了,早该把这事定下来了。
“快去吧,记得,我们都着急等着呢。尤其是斓儿”
夏侯巡的话还没说完,车里传出西陵毓的抗辩声:“谁着急谁就和他订亲!二哥你自己订!”
夏侯巡和赫成瑾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分道扬镳。
果然,翌日一早,庆国公就带着小孙儿上门来了。
“有这事?”赫成瑾愣住了,尔后不由失笑,“大约是有些痴病,因为他本是”
“不是‘有些’,而是当真有痴病。”一个女声毫不客气地插了进来,打断了赫成瑾的声音。
西陵毓略一偏头,就看到一名少妇款款走来。
平心而论,这名少妇的容貌不算太美艳,甚至可以称之为“平庸”,但胜在气质温婉、眉眼之间都是和气。
因此,即便是说出刚刚那句似乎带着怨气的话,也并不让人觉得她咄咄逼人。
“阿姐,瞧你说的。”赫成瑾回身,赶忙伸手扶住她,“脚下仔细些,别摔了。”
赫金芸抬手在他脸颊边一捏,笑道:“到底是我当娘还是你当娘?再说,我可这是第三遭了,朝廷的事你懂,生孩子我可是比你懂。”
一番话说得赫成瑾脸上有些臊,手上仍是不肯放松,“姐夫照顾你半天了,这时才得空去写书,我便接替他。”
提起丈夫,赫金芸脸上的笑容越发甜蜜,只是嘴上仍然半分不让,“他只老老实实印书、卖书便罢,若自己写书,是决计没人看的。”
写书?
西陵毓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
赫成瑾见姐姐只顾着和自己说话,连忙强行打断道:“好了阿姐,你也别老站在这,阿毓都被咱们晾在这好久了,还不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