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段清揉了揉额角,无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二没能入仕,总觉得有些亏欠于他好在有这么个孙儿,性子纯真质朴,又确是个武人的苗子,把他带在身边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莫老夫人点点头,“也是这么个理。我家老二和老二媳妇,也一直因为二丫头和三郎的事心怀愧疚呢,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仍是放不下。”
二人如此闲聊着,口吻熟稔,原来是相交已久。
段清叹了口气,“命该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的。”
二人一同沉默半晌,段清抬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莫老夫人,见莫老夫人仍是垂眸沉思的出神样子,不由多看了片刻。
等莫老夫人意识到他的注视,回神看向他,段清早已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地道:“其实,我倒是想让你们家三丫头和我那个笨小子结亲,没想到被怀玉捷足先登了。”
听着像埋怨,其实也有几分骄傲,谁让赫成瑾算是他半个徒弟呢。
莫老夫人听得会心一笑,往门外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道:“怀玉是好孩子,不然当初薇儿也不会那么看重和帮衬他”
说到已逝的女儿,莫老夫人眸中划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恢复过来,促狭地向对面的段清挤挤眼睛,“别忘了,这儿还有一个姑娘呢颜颜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小丫头虽有些怯,也是个好孩子。”
原本莫老夫人就比同龄妇人格外显年轻,这时做出这样的表情,竟有些少女似的活泼。
庆国公看得呆了一瞬,连忙笑道:“是我忘了。那倒是好极了,所以我才打发那孩子去自己逛逛么等他们自己互相看中了,定是最好不过了。”
二人继续闲聊着,而刚刚被念叨到的人,这时在路上猛地打了个喷嚏。
“颜颜,怎么了?”西陵毓回头看了一眼。
赫安颜揉了揉鼻头,又喘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没事表姐,呼呼只是我呼呼,好累”
西陵毓看了看周围,“这才跑了两圈呢,不是说要向我学武艺么?这样就开始喘气,以后还怎么练。”
赫安颜差点翻了白眼,也只好气喘吁吁地继续跟在西陵毓后面,但渐渐又被甩开了四五尺的距离。
她们如今是在府内的鱼池边跑步。
几个月下来,西陵毓总算把“夏侯斓”的身体改造得初见成效。
虽然不能像过去那样动辄率全军百里奔袭,轻松跑个十里路倒是可以了。
而赫安颜经历险些被拐一事后,好容易下定决心跟着西陵毓一同强身健体,当即就被西陵毓拉来在池边跑步。
鱼池并不太大,但也绝对不算小,以赫安颜如今的身体素质,跑一圈下来也需一炷香的时间。
这时第二圈下来,赫安颜已经汗出如浆,累得大喘气不止。
旁边的丫鬟们站着也不是、跟着跑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尴尬地互觑着。
这时听到西陵毓这么说,菲儿掩唇笑道:“姑娘真是说的容易呢,颜姑娘这才跑了几天呐,哪里就能到‘夏侯三娘’的地步?”
几个丫鬟都不由偷笑起来。
市井传言已经渐渐到家里来了,“三姑娘会杀人”这事也早不是什么秘密;
但好在三姑娘即便封了县主,在家也仍是和善可亲的,博源院的几个丫鬟就率先不怕她了,偶尔还有几声调侃。
这时西陵毓已经跑到了池子的对过,声音远远地越过水面传来:“你们敢说我坏话,等我过来给你们一个个的凿爆栗!”
丫鬟们仍旧哄笑着,菲儿仍是带头的,笑道:“除非姑娘这时就过来,不然我们早跑远了呢。”
听到这话,西陵毓脚下微顿,唇边勾起一抹笑,在菲儿等一众丫鬟的惊呼声中,忽然凌空跃起向着鱼池扑去!
“姑娘”
“县主”
另一道声音响起得突然,连带着一个身影随着那喊声直直扑了过来。
西陵毓微怔,但去势已经收不住。
她继续施展起轻功,如飞燕般掠过水面到了菲儿等人的面前,这才得空赶忙回头看去,恰巧听见“噗通”一声。
那个身影落水了。
菲儿等一众丫鬟下巴都快掉完了。
姑娘刚刚是飞过来的吗?
刚刚那个人怎么没像姑娘一样飞起来呢?
众丫鬟后知后觉地冲到鱼池边,好在鱼池的水并不深,那落水的人影在水里扑腾了一阵,终于在齐腰深的水里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
这回西陵毓可算看清楚了,原来是庆国公的孙子段恭泰。
“你们快把段公子带上来,菲儿,带他去更衣。”
段恭泰狼狈地走到池边,却不好意思让丫鬟们帮忙,手忙脚乱地从水里爬了起来,嘴里说不出话来,尴尬得脸都快熟透了。
丢人丢大发了!
他哪里知道西平县主竟然会轻功呢?
段恭泰恨不得重新一头栽进水里,他还以为县主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池子
正在这时,赫安颜也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了,“表姐,这这位是谁呀?”
西陵毓“呃”了一声,忽然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连忙招手:“五哥,过来帮个忙。”
远处的人影晃了晃,随后还是跑过来了,正是夏侯迁,身后还领着两个小厮。
到了跟前站定,夏侯迁看了看半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还水淋淋的人影,微微皱眉,故作镇定地向西陵毓道:“三妹叫我所为何事?”
西陵毓冲他眨眨眼,“这是客人段公子,方才不小心落水了。入秋了天气渐凉,五哥快带他去你院子里更衣罢。”
夏侯迁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姓段啊,原来这就是庆国公带来的那个孙子啊。
原本他想要去给祖母请安,没想到祖母的惊鸿院里有客人,不经意在窗边听了些对话,才知道祖母和庆国公竟是多年前的友人。
虽然先前的话没有听到,但夏侯迁把后面的话听了个清楚,知道了祖母竟然有意把颜表妹许给庆国公的孙子也就是眼前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