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赫成瑾却有些愠怒,冷笑道:“如此说来,王爷这辈子只想等候别人的吩咐,而不愿自己多走一步?”
桓靖翘起小指,往耳朵眼里掏了掏,喃喃道:“怎么怀玉如今所说,听着就那么刺耳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昔日再怎么亲密的朋友、或者“兄弟”,如今都已是过去。
至此,赫成瑾也明白了桓靖的态度,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但他又突然站定脚步,转头看向桓靖,“当初郡主上京前,王爷派人送到广阳王府的信里写了什么内容,只怕也不记得了吧?”
突然听到这样的往事,桓靖有些意外,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了?”
赫成瑾注视他的双眼,尔后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告辞。”
他转身大踏步地离去,留下桓靖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凝视着门口,转头狠狠一跺脚。
桓靖深深吸了口气。不,他不会再生气了从知道赫二这混蛋抢走华英郡主开始,他就不会再顾念任何过去的情谊。
“王爷”门外传来薄易恒的声音。
桓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进来。”
薄易恒轻轻走进来,恭敬地立在原地,双手交叠在面前,“启禀王爷,长公主这几日已经大好了,差人过来问王爷是否愿意过府一叙。”
一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姐姐,桓靖的脸色更加难看,立即转身背对他,“哪有时间说些家长里短,且叫她自己保重吧。”
薄易恒轻轻叹了口气,见桓靖当真态度如此坚决,只得告退离去。
他出了齐王府大门,方才脸上恭敬的神情迅速收起,露出了一丝嘲讽。
旁边立即有小厮讨好地牵了马过来,薄易恒也不看这小厮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径直上马走了。
街边,赫成瑾从藏身之处探出头来,眸光微微闪烁。
看薄易恒的做派,堪比正经主子,这样的脾性,难怪最近一年都很少见齐王带他一同外出。
不过,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他如何敢在王府门口就这样恣意?
赫成瑾想到了一个缘故,脸色有些难看,沉思片刻后还是飞快离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走在小巷中,两旁百姓家中飘出的饭菜香气不尽相同,都令人胃口大开。
赫成瑾不禁也想马上赶回家去,和姐姐姐夫一同用晚饭。
自从被“扫地出门”,一个人用饭的感觉实在不妙,而彼时尚未订亲,他又总不能让阿毓时时过来、也不好夜夜都偷偷潜入夏侯府去。
好在姐姐终于回来了,姐夫也终于松口,答应将“琅书斋”迁入京城,偌大的府邸,这才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这样想着,赫成瑾越发迫不及待,脚下也加快了许多。
“怀玉!”
走过一个路口,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赫成瑾急忙站定脚步,回头就望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路边,立即迎了上去,“长容兄!你怎么会在这”
话还没说完,马车门打开,不仅露出时若光带着淡笑的脸庞,还有他怀中那个似笑非笑的美艳女子。
赫成瑾的声音戛然而止,忙站定脚步一拱手,换上了有些促狭的笑容:“这么大晚上匆匆赶路,竟还有时间招呼我?”
借着路边昏暗的光和头顶的月光,也能看清车上那一对璧人的绝世容颜。
时若光低头向红绡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红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从他怀里支撑起身,进到马车里面去了。
时若光这才向赫成瑾又招了招手,“我这儿还缺一名车夫,若是随我回去,今日的晚饭就由我包了,如何?”
他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无法拒绝。
赫成瑾愣了一阵子,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先走了过去,来到时若光身边,摇摇头苦笑,“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当真会使唤人。”
虽是坐在车辕上,却没当真让他赶车,时若光仍是半挑着车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看你方才走过来的方向,也不知刚刚去了哪里?”
赫成瑾张口:“我”
正要说出齐王府来,忽然想起红绡还在车上,他有些犹豫,没有当即说出口。
“嗯?”时若光微微偏头,手中扇子在赫成瑾鼻尖轻轻一敲,“有什么不对?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不把我当朋友了?”
“人家好心考虑你们的想法,倒先质疑起我来?”赫成瑾佯怒,实则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这姿势有种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
好在很快就到了时府。
一下车进了门,赫成瑾看了一眼低眉顺眼跟在时若光身后的红绡,轻声道:“我为了华英郡主的事,去了齐王府。”
这三个字,果真令红绡猛地停住脚步,脸色有些难看。
时若光倒比她镇定得多,先将她轻轻揽住,然后才道:“查出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在时若光的面前自己总是可以说出许多许多的话,而完全不用考虑后果。
赫成瑾也不知道这股信任感究竟从何而来或许因为现在时若光身边还有一个知情者红绡只是慢条斯理地道:
“他虽与郡主被害之事无直接关联,可他当初答应派出侍卫接应,却最终爽约,间接导致广阳王府的送亲队伍几乎全军覆没。”
红绡紧紧捏着拳头,眼圈儿都渐渐红了,头越发低了下去。
说话间,三人的脚步都没有停,不多时就走到了膳厅。
“你们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饿死我了!”忽然一个身影冒出来,带着满满的怨愤,正是秋文滨。
赫成瑾忽然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
而一见赫成瑾,秋文滨的语气一下变得欢喜了:“这不是怀玉嘛,留下吃饭吧?快快快,都布置好了,儿媳妇”
他向红绡招手,“快叫人摆饭,再来点酒,我今晚和他们都喝一点。”
“诺。”红绡打起精神,强笑着点点头,快步走开。
秋文滨这才满意地转回去,先抢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赫成瑾微微苦笑,有时候真是羡慕秋叔,哪怕有些神志不清,日子却过得逍遥自在。
耳边传来时若光淡淡的声音:“怀玉,难道你认为那并非齐王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