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平县衙内。
兰翰阳百无聊赖地躺着,现在他身为伤兵,在这儿待着也不能去别处,但为了儿子,他也只能忍下来。
然而现在,被他偷偷留下的兰绮逸这时却不知去了哪里。
兰翰阳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这臭小子到了如今还这么不省心,岂不是白费了他的苦心设计!
“来人!都死了吗?”
门外没有动静,屋内也没有安排别的小厮丫鬟,美其名曰“静养”。
兰翰阳心头恼火,勉强撑起身往桌边走过去,忽然看到门外这时多出了一道黑影。
他心头来了气,冷笑道:“刚刚死哪去了,还不进来?”
黑影如他所愿地推开了门,但顶着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兰翰阳愣了愣,端详了他片刻,面色忽然一变,“解远客?怎么是你?”
门口站着的人面色不变,静静地踱步到兰翰阳身边坐下,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兰翰阳端坐着不动,捏紧拳头,“你们不是和雇主要保持距离么?哪有这样亲身前来的?”
“夏侯远”目光悠悠地直视前方,笑了笑,“兰世子,别忘了你定的目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想坐地起价?”兰翰阳几乎要拍案而起,简直恨得牙痒痒。
儿子不听话,雇佣的赏金猎人竟然也这么没用,他最近的运势怎么这么不好。
“夏侯远”耸肩。
兰翰阳咬了咬牙,只得从身上摸索出两张银票递过去。
这总该够了吧!
“夏侯远”用两根指头将银票夹起来,目光幽幽地盯着兰翰阳,手却把银票慢慢地撕碎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等等,你不是解远客!”
兰翰阳心头火起,却因为他这个动作突然间醒悟,大惊失色地想要站起来,但面前的人直接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砰”地将他摁回座椅。
木凳坚硬,兰翰阳只觉得自己的脊椎仿佛都被这个大力给杵断了,痛得根本叫不出来。
“夏侯远”呵呵笑了起来,声音忽然变了,带上了古怪的口音:“世子桑,既然你至今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别怪俺手下不留情了。”
兰翰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夏侯远”左手垂下,袖中滑落一柄短刀。
手起刀落,兰翰阳捂着喉管缓缓倒地,渐渐模糊的眼前却浮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宵行倭人们可能要对他不利!
他的宝贝儿子难道真的还是逃不过
“夏侯远”在兰翰阳身上擦净刀片,看着他的尸体冷哼一声,又踢了一脚,转身准备出去,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飞奔而去。
“夏侯远”心知方才外面有人,立即奔了出去,只见一个穿着士兵服饰的人正在不要命地往前狂奔。
“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么,儿子君?”
他阴森一笑,直接抬手甩出两柄飞刀,猛地向着前面的“士兵”扑了过去!
风声从背后紧贴而来,兰绮逸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人杀死了他的父亲,杀死他也是易如反掌罢!
“叮”“叮”两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了。
兰绮逸心头侥幸,正要停下脚步,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声音:“继续跑,若是停下来你仍然只有死路一条!”
“是!”兰绮逸吓得魂飞魄散,原本要慢下来的脚步也只能重新开始加速。
原本已经注定要死的猎物,竟然在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夏侯远”收回手站起身,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青年人。
青年人双臂抱在面前,悠然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啊咧咧,还真是巧合啊,看到了阁下,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呢。”
他说的正是倭语。
“夏侯远”呵呵一笑,抬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了一番,摘下了一副人皮面具,瞬间变为了另外一个人。
他盯着对面的青年,“看来真是不太巧,竟然在真正的解远客君面前献丑了。”
青年自然就是及时赶到的夏侯远。
因为西陵毓分析,可能经过康亟的一番挑拨之后,兰翰阳父子的性命也会有危险,他和西陵毓兵分两路。
夏侯远带着康亟来到衙门找兰翰阳父子,没曾想正好赶上了兰绮逸被追杀的一幕。
“你已经杀掉兰翰阳了?”虽然是问句,但夏侯远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应当是肯定的。
因为面对是倭人,夏侯远一直用倭语与之对话,只为了清楚地从对方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倭人忍者依然只是呵呵一笑,并不回答。
夏侯远懒洋洋地站在原地,揉了揉手腕,“过河拆桥这种事情,阁下应该做得很多了吧燕秋夫君。”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者的表情才算有了一丝变化,终于开口道:“你们当真是一群狡猾的汉人,竟然连这些事情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夏侯远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燕君和西野君都是畑胜家手下忍者中的翘楚,他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派出你们来中州作乱,看来他已经把倭国全部收复了?”
畑氏打败了藤氏,才会有时间和精力腾出手来对付中州。
燕秋夫不知从何处掣出了两柄短刀在手,咧嘴一笑,“撒谁又知道呢?”
尾音还没消散,他已如离弦之箭狂飙冲近!
夏侯远眸中也闪过一丝好胜之色,腰下剑锵然出鞘,立即扑上去和燕秋夫战成一团。
不远处的阁楼上,康亟和劫后余生的兰绮逸看着底下二人凶恶的打斗,都是一阵冷汗直流。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兰绮逸喃喃,下意识地抓住康亟的袖子,身子不住地发颤。
那个凶手竟然乔装得和救他的恩公容貌一模一样!
而且他们二人又都说着听不懂的奇怪语言,这下他根本不知道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康亟,至少还能让他相信一下。
康亟神色复杂地看着底下的打斗,他一直知道夏侯远身怀功夫,可是却不知道夏侯远的功夫竟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