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回府后，青安倒显得格外文静。

关于晚宴上，皇上所提及的往事，她特意去问了问宛陆。

提到卿老将军，宛陆只是幽幽一叹，“卿叔叔对牧王朝做的贡献，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当年爷爷和其他几位大臣为先皇开国做出了必不可少的贡献，卿叔叔继承卿老前辈的衣钵后，也是一心为国征战。

可是战争残忍、刀剑无眼。在玉川少时就血洒疆场，说起来那个时候他才刚过了七岁的生辰，本来就缺少家人的关爱，再得知这一消息，当时就大哭了一场，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当然也是我听娘说的。不过说起来还是娘把他哄好的。”

“娘？”

青安支着脑袋，不解这和娘有什么关系。

“哦，说到这个，你当然不清楚了。那个时候我才五岁，你呀还是个两岁、走路都磕磕绊绊的小娃娃。”

宛陆想起她小时候皱巴巴的样子，不免笑出了声，在她无语的眼神中接着说，“还有，你可别忘了娘可是回鹘的公主，她和爹虽是战场上认识，可谁知这一眼就成了缘分。

娘回去后便告诉回鹘王，想与牧王朝结成联姻。当时的战争持续了七八年，娘在战争中长大，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一直持续下去。后来回鹘来信，有意停战，先皇便答应了两地联姻。

只是卿叔叔却是永远的不在了。娘在回鹘时便听说了卿叔叔的大将风范，也曾目睹过他在战场上是如何叱咤风云。

说起来，我记得娘有一次对我说过，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玉川，若不是回鹘王的侵占，他也不至于幼年少了爹娘的陪伴，还失去了至亲。

所以她嫁过来后，常常将我和玉川带在一起玩儿，不然你以为我跟玉川的兄弟感情是怎么来的？”

宛陆冲她眨眨眼，见她听得认真，又补充道，“后来玉川十岁便被他娘接走了，我有好几年没见过他。再见时已是在军中，而他已成了一名副将。”

“接走了他？还有你方才说的，难道这么些年他娘都不在他身边吗？”

“是啊，”宛陆一脸再正常不过的样子，“他娘本就不受命于朝廷，传闻是家道中落，被欠债方追杀，有幸被卿叔叔救下才有了后面的事，不过卿叔叔却从未在意过她的出身。

至于玉川他娘为何几年后才现身，这我便不清楚了。跟他聊天的时候也从未问过，不过好像听说他娘一直随他待在边境。”

“噢······”

对于这对奇怪的母子青安虽有疑问，不过也没再追问下去。这时宛陆突然感叹一声，“······其实玉川啊，为人看起来有些漠然，对什么都不上心，可外人又何尝知道他少时受的创伤呢？

他们啊只知晓他的英明神武、立下了赫赫战功，殊不知在这些盛名的背后都是他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从小待在汴梁，我倒是只听说过他的名声，对于这些前尘往事却是一无所知。”

“你当然不知道了，人家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五岁大的小屁孩，整点除了吃喝拉撒，就是遍地玩儿，你怎么可能记得起？”

“哥，那小孩儿不都这样吗？”

听他这样数落自己，青安颇有些沉不住气，难道他从小就很知礼节懂这么多吗？

“是，小孩儿都这样，可依我看，你现在这么大了，不还是这样吗？”

“宛陆！”

“嘿嘿，溜了，溜了，我娘子还在等我呢！”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青安愤愤地拍了下桌子，真是嫁出去的哥哥，泼出去的水！

她回到房中，正要喝水，忽然瞥见床边的黑色衣物。

是那天晚上卿玉川给她的。

放下茶杯，走过去迟疑着拿起衣服，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就像是那天在他怀中闻到的，一股清新的气味，有点像龙涎香。

那一晚，他是如何发现自己还巧妙地引走狼群的呢？

青安拿着衣服看了很久，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某人的身上。

*

早在卿佑为朝廷鞠躬尽瘁之时，当今皇上就说要赏他豪宅良田，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是以这么多年，卿府一直都安静地坐落在汴梁城外，骑马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这天，宛陆跟宋笙约好了去了卿府。两人一同出发，快到之时，远远看到一个黑衣男子正在门口端端站着。

“看，玉川在那儿呢。”

“哈哈哈，这卿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守望自己的娘子呢。”

宋笙瞧着好笑，说完便跃下马，走上前去。

见到两人如约而至，卿玉川拱手，“进去吧。”

“玉川，我说你是不是太偏心了些？”

宛陆上去搭上他的肩膀，在两人奇怪的眼神中继续道，“你说面对皇上，你可以滔滔不绝，毕恭毕敬；可是面对我们，你却惜字如金，说起来我们在你这里还比不上青安那个丫头。每次你见了她总有那么多话说。”

“是啊，先前我便觉得奇怪。莫不是卿兄······”

“没有。”

“什么没有，我瞧着倒是有点不对劲。”

宛陆跟宋笙一人一句，他一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这两人‘过府一叙’。

到了亭子里，早有备好的糕点茶水，小厮替他们斟满茶水便退下了。

宋笙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府里从进来到现在，似乎只看到这一个下人，不免问道，“卿兄，你这府中下人呢？我怎么只看到一个。”

“只一个。”

卿玉川抿了口茶，平淡的开口。

宛陆惊讶地看着他，“不是，你现在一直待在汴梁了，怎么不多留几个在府上？”

“太吵了，不喜欢。”

闻言，他嘴角一抽，“不是吧，堂堂‘战神’卿玉川，竟然只得一个小厮伺候。而且方才还是你亲自在门口守候，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得笑歪了牙？”

“是啊，况且就这一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是不是不太够啊。”

卿玉川摇头，其实他没告诉他们的是，今日若不是他们来，都不会让这个小厮出来‘撑撑场面’、端茶倒水。

毕竟在军中待惯了，他不喜欢指使别人，也不喜欢让别人经手自己的一切。

两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宋笙建议道，“卿兄，你看看自己的脸，老大不小了，不若给自己寻门亲事？有个女人管着，你定然过得比一个人好。”

“是啊，皇上前几日还说要给你物色物色。怎么，你也考虑下呗？喜欢上哪家姑娘，跟我说声，我帮你搞定。不过，朱颜可不行！”

说着，宛陆坚决地摆摆手，引来他一记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