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踏了一步，正好挡在林风和的面前。

袖中的小刀滑下，悄然落于手心。

林风和对他视若无睹，嘴里发出低低的怒吼，突然背部弓起，猛地扑了出去。

他的动作快，秦止更快。

闪电般出手，横臂一拦，想要将他挡下。

可令秦止没想到是，林风和的力气极大。

仿佛有一座苏醒的火山，正在这具矮小的身体内部喷涌，令他爆发出了远远超出其体格的力量。

秦止只觉得手臂登时一麻，被撞得微微后仰。

趁着这一个空当，林风和已经像炮弹一样，冲进了正在厮打的人群中间。

“你是什么人，来管闲事——啊！”

“哪里来的疯子！”

“救命！啊！疯了，这人疯了！”

哀嚎和怒骂此起彼伏，场面更加混乱。

骤然发狂的林风和，接连撞翻几人后，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闹事者的衣领。

单手便将那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提溜起来，摔在墙上，举起了右手拳头——

叮。

一把小刀疾速飞至，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肘部的麻筋。

整条右臂，顿时酸麻不已，使不上力。

这让林风和更加愤怒，随手撂下了那个可怜的小伙子。

转过头，气势汹汹地瞪着飞刀的来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声，向着秦止这边走来。

身边的人群，退潮一般纷纷避让。

就连原先滋事的两桌人，也瞬间忘了敌友你我，拥挤在一起，惊恐地后退躲藏。

“风和！风和！”

冯思嘉失声高喊，正要奔过去，却被人拦住。

“别动。”秦止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话音未落，狂怒的林风和，已经如暴风般冲到了眼前。

秦止将冯思嘉往身后一拨，侧身让过。

林风和的拳头，擦着他的鼻尖过去，力道带起气流，吹得额发轻轻一晃。

两人错身的瞬间，秦止精准地钳住林风和还未收回的右手。

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领附神经处用力一拧，林风和登时痛呼一声，动作随之滞慢下来。

秦止却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手起掌落，大力击下，毫不客气地敲在了他的后颈。

林风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全餐厅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秦止慢条斯理地正了正帽檐。

终于消停了。

……

……

林风和醒来的时候，是在“命运之轮”棋牌室。

三人六眼齐刷刷地盯着他。

小卫还如临大敌地举着一条扫帚。

“怎、怎么回事……”

林风和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大脑一片混沌。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视线落在秦止身上，一愣。

纷乱的记忆被触动，似乎渐渐明白过来，急切地脱口问道：“思嘉呢？思嘉在哪里，她怎么样？”

“冯女士平安无事。我们说是你的朋友，会照看你，她才肯先行回家。”

“我已经请了她的姐姐过去陪伴。你不必担心。”

沈念说。

“我们对你苏醒后的状态没有把握，为了冯女士和他人的安全，只好先把你带到这里。”

林风和松了一口气。

双手局促不安地绞紧，用歉然的语气轻声说，“麻烦你了，沈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但……谢谢。”

他抬起头看向秦止，“谢谢你保护了思嘉。”

他的眼底血丝密布，还残留着些许未褪尽的戾气，但瞳仁已经恢复了清澈。

小卫提心吊胆地凑过来，左瞅右瞅，慢慢放下了扫帚。

看起来，林风和又回归正常了。

“林先生，道谢就不必了。不如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念在对面坐下。

林风和疲惫地缩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手指插进头发里，痉挛地颤抖着。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是他。”

他梦呓一般低语，“是他又出来了。”

“他？”

沈念看了看秦止，又看了看小卫，三人都不明所以。

小卫点了点自己的脑壳，摊手，做出了“神经病”的口型。

沈念却肃然正色，追问，“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有一天，他突然就这么出现了，住在我的身体里，有时在，有时不在。”

“他在的时候，我就像是被挤了出去，我能看见发生的事情，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他很强壮，很厉害，但脾气不好，我控制不住他。”

“他总是很生气，不相信别人，会和人打架，会伤害别人，尤其是思嘉……”

林风和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语无伦次地说着。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卫听得一头雾水，却见沈念和秦止都暗暗变了脸色。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心里都是一凛，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你来找我，要杀的人，其实是那个，他？”

沈念俯下身，把一只手，轻轻按在林风和颤栗的肩膀上。

放缓了语气，顺着他的思绪，试探地问。

“是，是。”

林风和霍然抬起头，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像是绝境中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恳求道，“我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了。总有一天，他会害了思嘉的。我得……我得保护她……”

一个微弱的笑容，在林风和的唇边转瞬即逝。

“他太强大，我不是对手。但他终归和我是一体的。只要我死了，他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沈小姐，求求你帮我……”

“杀了我。”

……

……

“双重人格？”

小卫一惊一乍的声音，爆在空气中，随即又自己捂住嘴，小心地看了一眼内室。

沈念在茶里加了安神的药，此刻，林风和正在沉沉熟睡。

“应该没错了。”

沈念点点头，“林风和是主人格，也是占优人格，在绝大多数时间，他拥有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也是他能够过上目前这种，还算正常的生活的原因。”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人格，也就是林风和所说的，他。”

“第二人格，只在受到某种特定的因素触发时，才会出现。”

“第二人格和主人格截然不同，他缺乏人性和理智，更多地是具有一种动物性本能。”

“暴力、冲动、高度戒备，会不分缘由地伤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