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年。

世界人口膨胀，环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坏。

一种瘟疫悄无声息的蔓延。

针对的却不是人类，而是地球上的所有植物，至今无药可解。

土地一夜之间变黄沙。

十年间，大批生物灭绝，食物匮乏。

甚至曾经要依靠植物光合作用所产生的氧气，也早已经被德莫氧气工厂释放的经过人工调制的空气所代替。

嗅着有点酸涩的味道。

……

入夜。

秦澈坐在城市中心最高的德莫总部的楼顶上，双脚悬空晃荡。

将大半个城市，都收入到视野之中。

德莫中心，炫目的投影屏和霓虹灯，将人包裹进炽热的光芒里，仿若置身如梦似幻的天国。

而围墙外的街道，却隐在蔓延无尽的阴暗地狱中。

风从远方毫无阻拦的迎面而来，从耳旁掠过时，仍裹挟着眼前的虚幻与喧嚣，还有无法掩盖的嘶吼，和残杀的余音。

围墙外的角落里，无时无刻不上演着争斗惨案。

人们挥舞着可以作为武器的一切硬物，面向的可能是陌生人、爱人，甚至是亲人。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

……

“姐。”

简单而冷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将秦澈从放空拉回到现实。

秦澈手掌一撑，回身轻巧的落至地面。

仰起头时，刚好对上秦朗俊朗的面孔上，那双有些空洞的漂亮眼睛。

“你回来了。”

秦澈还记得，当初她在死人堆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很瘦小。

血糊的脸庞上，只能看清那双大眼睛。

那时，他的眼底里，除了空洞，还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狠厉。

于是那天，她把他带回了公司，还给他起了‘秦朗’这个不同于编号的好听的名字。

此刻。

秦朗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没有半分褶皱，衬托身材愈发笔挺，却藏不住一身的风尘仆仆。

他眼神软下来，目光紧紧的黏在秦澈的脸上。

随后缓缓的开口道：“刚结束了任务，我就赶回来了。”

半月未见，秦朗似乎又高了许多。

秦澈在他面前站定时，才刚刚到达他的胸口。

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他的胸前。

那枚代表二级守卫人身份的深红色徽章，就仿佛凝结的鸽子血一般刺眼。

而那徽章的背后，垒砌着千条人命。

……

……

德莫是全球最大的高科技企业。

在病毒爆发之后，只有在德莫拥有的密封试验田中，才能生长出不被病毒污染的植物。

之后德莫垄断了全球粮食、药品、医疗等产业，其势力，迅速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粮食稀少人口众多，人们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高价去买食物。

德莫建立了新的政策。

允许人们在各地分支贷款，购买粮食和药品。

可是如果在协议规定时间内，没有将本金和利息还清，那么他们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负责回收代价的，便是秦澈这类，德莫最底层的三级收购人。

五岁时，身为孤儿的秦澈，通过了选拔。

被送到德莫公司内部，进行为期三年的魔鬼训练。

同时，在她的大脑中，植入如同枷锁一般的芯片，直到为公司效力满三十年之后，才能移出大脑。

如果在期间背叛公司或者逃跑，那么智能系统就会做出判断。

芯片会爆炸。

……

喧嚣的街道，一如往日。

街边，衣衫褴褛的女人怀中的孩子，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骨瘦如柴的身影缩在街角。

殊不知，饥饿的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怀里不动的孩子，吞咽着口水，发出巨大响声。

随后，如狼似虎般的扑了上去。

秦澈拎着手提箱，在街道中心横穿的身影，仿佛成为了这个疯狂城市中的慢镜头。

腕表在此刻响起提示音。

她垂眸看了眼投射屏上的显示，停下脚步，转向那群厮打在一起的流民。

扑在外层的男人，仿佛在此刻若有所觉。

他回头对上秦澈的视线，原本麻木的瞳仁里。顿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收购人，收购人来了！”

他尖利的叫声，穿透叠摞的人山。

流民瞬间如同泄洪般溃散。

混乱中，他转身一个踉跄，赤着脚，逃命一般的向前狂奔。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早已被安装了定位芯片。

秦澈眼看着男人的背影，淹没在人流中，提着箱子。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很快街上便空了。

男人体力不支，不得已躲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里。

秦澈从围墙处翻越跳上二层。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楼梯下方逃窜的男人，仿佛黑夜中瞄准猎物的鹰。

她身子向前一倾，带着手提箱，直直的从高处俯冲了下去。

在半空中兜了个圈，落地前，一脚蹬在那人的肩膀处。

男人刚刚踏上楼梯，便向后仰倒摔在地上。

还没等挣扎着爬起身，就被秦澈抬脚一踢，身子翻转过去，一手拧了他的手臂，膝盖顶住他后心。

另一手，从手提箱外侧袋子里，抽出一页按了手印的文件抖开，展示在他的面前。

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

“王业林，一年前，你同德莫签了贷款协议，在偿还日期截止后，你依旧没有能力还清贷款。”

“依照合同上的偿还条例，我作为德莫的收购人，将会按照公司对你个人的评估，向你收取贷款等额代价。”

说完，秦澈将合同放在一边，打开手提箱。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盯着手提箱中整齐摆放的针管药剂和手术刀。

浑身如筛子般抖动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什，什么代价？”

“你放心，不会很痛。”

秦澈说着，抽出麻醉剂的针管，快速刺进了他的颈间。

两只眼角膜，两个肾脏被完完整整的取出来，放进手提箱中的特制盒子里。

秦澈摘了手套，收了器具，拾起地上的合同，重新装回袋子里。

她敲击腕表，完成回收定位，稍后便会有专人前来，做好善后。

在特殊药剂的作用下，男人的呼吸微弱，却并未失去生命。

在转身离去前，秦澈将他破旧的外套，小心翼翼的盖回在他的身上，遮住狰狞的刀口。

她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稍作停留。

有点苍白，却格外安详。

……

世界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

德莫打着救济世人的名义，实则却会在给予人们短暂的幸福后，剥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贷款只是一个看似甜蜜的陷阱，等待着无数人不顾一切的纵身跳入，然后注定万劫不复。

大多数的人，都无力偿还欠下的巨额钱款。

然后在日期截止前，被德莫派去的收购人跟踪评估。

等到了截止日期，就委派另一人，去回收其健康的器官。

尽管如今的高科技，早已经发明了全机械的人造器官。

可真实的血肉，在有钱人的眼里，依然更有价值。

德莫靠着这种方式，回收器官培养，再给有钱人进行移植，从而获得更高的利润。

法律无法触及到德莫的灰色地带，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从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命运。

一如秦澈，一如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