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咱们买了肯德基，去看张菲吧。”王昊提议。

“真的吗？”

任雨眼睛亮了起来，“她就在第一人民医院，离这好像不远。”

任雨指了指医院的方向。

附近正好有一家肯德基，两人打包了一些汉堡、零食和可乐后，向着第一人民医院走去。

“张菲属什么的呀？”王昊突然问。

“她好像是属猴的，怎么了？”任雨想了想，回答。

“十五岁，我还一丁点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要死。”王昊愣愣地看着地面。

“我也是。”

任雨叹了口气。

一个中年大叔从他们旁边经过，忍不住回头张望。

好奇这两个小孩，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副沧柔的表情。

王昊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我的命运也和张菲一样，会在15岁的时候得病去世，那会怎么样？

那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任雨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王昊扭头又看了任雨一眼。

心中莫名地痛了一下，一段快要忘却的记忆，再次浮现……

不对，如果我本该15岁死掉，那我已经用掉三年寿命，分别救了爸爸和小猫。

糟糕，王昊突然站住，我根本读不了初中，更别提认识任雨了。

任雨本来也在发愣，所以走了两步才发现。

转身后，发现王昊脸色煞白，汗珠大颗大颗地趴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了？任雨关切地问。

“我本来可能没机会认识你。”王昊说。

任雨看到他的眼眶有点潮湿。

“你在说什么呢？”

任雨并不知道，王昊刚才完成了对“死亡”这两个字含义的初体验。

“没事。”

王昊内心感到一种焦躁，从打包袋中拿出一杯可乐，插进吸管，猛吸了两口，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王昊心想。

不知道任雨还能活多久。王昊又想。

快到医院的时候，任雨突然停下脚步，问王昊：“你回家晚了没事吗？不用告诉爸爸妈妈吗？”

王昊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王铁勇还等着给他庆祝呢。

任雨从包里拿出手机，“还是告诉他们一下，别让他们着急吧。”

任雨的手机，是索尼爱立信的一款滑盖手机，粉色的机身，上面挂着一个樱桃小丸子的挂坠。

接过手机后，王吴拨通了王铁勇的电话：“喂，爸爸，我今晚晚点回家……那个，今晚我要做值日，而且就我一个人，估计晚点到家别，不用过来，我自己就……嗯，好嘞，我尽量早点到家。”

“看不出来，你编谎话还挺在行的。”

任雨冲王昊眨了下眼睛，“为什么不说实话啊？”

“那……那个。”

王昊犹豫着要不要说，“今晚其实是我生日，感觉去探望同学这个理由不太成立，我爸肯定会让我明天再去看望的。”

“这样啊，生日快乐，王昊。”任雨弯起了眼睛说。

“我没事了，那就我自己去看张菲吧，你过生日要紧，别让你爸爸等你。”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王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如此强烈。

当他要把手机还给任雨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我能看看你的手机吗？”速递es999

任雨边走边说：“当然可以。”

上一次诡异的事情发生，已经是在三年前了，足足有三年，王昊没有碰过任何一个手机。

此时，他打开任雨手机中的菜单键，在三排图标下，显示出一个熟悉得不能够更熟悉的图标，图标下方标注着irale。

王昊手抖了一下，任雨的手机摔落在地面上。

“对不起。”

王昊赶紧拾起来。

任雨看到只是边角磕破了一点，倒也满不在乎。

原来不只是爸爸的手机上有这个应用，所有人手机上都有，只是只有我能看到。

任雨看到王昊的眉毛，拧成了麻花，困惑地打开手机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

王昊跟着任雨后面，缓缓走近医院中。

“张菲在二楼。”

任雨回忆着张菲给她的信，信里面写了自己的病房地址。

以及对任雨有空可以来看看她的婉转期望。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来往不息且神情焦虑的医生、病人和家属，让整个建筑显得既忙碌不堪，又死气沉沉。

王昊混在这一群人中，来到了张菲的病房前。

从门上的窗户中，可以看到张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看上去比之前更瘦小了。

一个中年妇女，看年龄像是张菲的妈妈，坐在病床边上，痴痴地看着窗外。

一个已知的命运在等待着她们，她们看上去似乎也已经接受了。

任雨推开房门走进去，张菲看到她后，虚弱的身体突然有了力量，半坐起身子。

虽然只是两个小孩，张菲的妈妈对待贵客一般，热心地端茶倒水。

之后又把张菲的零食，一股脑地堆给任雨和王昊。

像是担心这些零食，在张菲走之后，无法处置一样。

任雨和张菲，热情地谈起学校的细琐，由于王昊和张菲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主要在旁边听着。

任雨趴在张菲耳边说了些什么，张菲听完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赵老师真这么说的？”

王昊经历了王铁勇的病之后，知道张菲坚强的外表下有多恐惧，他希望张菲永远活下去，

可是自己已经十五岁了，救了张菲的话，加上之前一共就会耗费七年寿命。

如果自己原来的寿命，只有二十二岁怎么办？

如果自己本来的寿命少于二十二岁，那还能救活张菲吗？

会不会两个人一起死掉？

太阳已经落山，从病房的窗户，可以看到晚霞最后一丝余光。

王昊感觉到，自己对刚才所想的所有问题，都找不到一个答案。

如果他没有对任雨动心，想和她在一起更久，这个决定会容易得多。

多年之后，王昊会在一本书中看到一句让他顿悟的话：人生的价值在于选择，人生的痛苦，也来自于选择。

隔壁床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虽然躺在病床上，但看上去精神矍铄，似乎治疗已经起了作用。

聊着聊着，张菲也转眼看到外面逐渐黯淡的天色。

想到自己先于这位老爷爷看到生命的终点，喉咙仿佛一下被卡住了，从快活的谈话中抽拖出来，平静地闭上眼睛。

“今天小菲说了很多话，太累了。”

张菲的妈妈眼眶红了。

任雨看着张菲的胸口，起伏越来越缓，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

“你们两个抓紧回家吧，天太晚了。”

张菲的妈妈，几乎是用手推着王昊和任雨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