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比翼想了想，只能尽可能地凑近男子的脸，观察这坑坑洼洼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男子大约从小便是这幅鬼样子，从来也没跟女子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如今乍见凤比翼这样专注地盯着他，他反倒不适应起来，忙扭过头去咳了两声：“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不像内服的毒。”凤比翼摸起了下巴，“当然我也不敢保证说的一定对，世上奇奇怪怪的毒药太多了，但按照你这个淤积的情况，我倾向于是外伤引起的中毒，所以毒药自伤口周围蔓延……你小时候被毒物

咬过？”听到毒物，男子的脸色顿时一变：“有的！在我七岁的时候，那……家中一位长辈养的灵貂不知为何突然扑到我脸上来抓了一把，因为我们那边的习俗是男子脸上不怕留疤，所以家里人也没当一回事，可是

后来……”“貂虽然有毒，但毒素却藏在齿中，你是被爪子抓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变成这般模样，我猜大概是有人在貂的爪子上涂了剧毒，本想要了你的命，但却没想到这毒药居然淤积在你的脸上，反倒阴差阳错保住

了命。”

凤比翼低头想了想：“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地方是治不了的，而且天明之前我要回郡主府，你要是有胆子，就跟我回郡主府，我想办法给你治毒，要是没胆子就算了。”

男子冷笑一声：“我连死都不怕，倒怕活着？带着这一脸的毒，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要是跟你去，倒还有一条生路。”

“那行，你把面具带上，跟我回郡主府，如果有人问起，你就是我师兄，脸变成这样是因为你犯了错，所以师父给你下了药，你见不了人，只好跑来找我，知道了吗？”

凤比翼嘱咐了一遍，又道：“这说辞也未必所有人都信，但你得咬死了就是这样，不然我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知道吗？”

男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围，又皱眉道：“此地距离郡主府还有一段路程，你把车夫打发回去，咱们怎么过去？”

“你不是会武功么？你背着我，我给你指路。”凤比翼抱臂，坦然道。

男子噎了一下：“你、你们……你们女子不是都应该讲究廉耻的吗？你出阁在即，还敢让我背你？”“你都约我夜晚相会了，现在背个人吞吞吐吐的？”凤比翼皱眉道，“再说了，要是你的脸治好了也就算了，都长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了，还有心思考虑男女大防？你觉得现在我有可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吗？我只是觉得咱们俩一起走回去时间来不及，背着我总比抱着我强吧？”

要不是男子脸上厚厚一层淤积的毒素盖着，现在脸早就气绿了，他没好气地将面具带回脸上，转过身蹲下：“上来！”

凤比翼也没跟他客气，轻轻一跃，双手挂住这人的肩头：“走！”

一路按照凤比翼的指引回到郡主府，男子自房顶落下，又将背上的凤比翼放在地面上，凤比翼站定之后四下里看了一圈，发现栀茶和道年还没回来，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身后有人凉凉道：“舍得回来了？”

两人悚然一惊，回身朝大门看去时，正瞧见卫宵练抱臂倚在院门边，冷冷地看着他们。

凤比翼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你先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卫宵练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脸色也阴沉至极：“你甩开栀茶和道年，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是去见这个人？还让他背你回来！”

凤比翼赶紧朝旁边走几步，和男子拉开距离，一想又觉得不对，连忙走到卫宵练身边：“你先听我说……算了，师兄，来给你妹夫露个脸。”

说完，凤比翼朝一旁的男子打了个响指，男子脸色阴沉，但也不得不把面具摘下来。

因为这张脸的缘故，他平生最恨以真面目跟人相见，结果凤比翼不但自己把他看了个遍，还拉上一个人来看他！

看到这张难以言喻的脸，卫宵练也闭嘴了，他虽然没自恋到觉得自己容貌天下无双，但凤比翼要是宁可看上这张脸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倒是可以一死以谢天下了……

“到底怎么回事？”卫宵练略略歪了歪头，跟凤比翼咬耳朵，这人这张脸留在家里，晚上起夜不得以为见了鬼？

“我师兄，犯了错让师父收拾了一顿，跑来找我求救。”

凤比翼做了个不忍卒视的表情出来。

卫宵练心下稍宽：“犯了什么错啊，弄成这副模样，也太狠了……”

凤比翼琢磨了一下：“他……断袖。”既然这人已经被卫宵练撞见了，那么为了让他能够留在郡主府居住一段时间，必须得先打消卫宵练的疑心才行，为了让卫宵练相信这个男子不会对她乃至整个郡主府的下人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撒这点儿

小谎还是必要的。

果不其然，卫宵练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顿时转了几个弯，最终定格在僵化上：“……原来……如此。令师门果然……非同一般……”

他思虑再三，有些纠结地朝着这男子点点头，算是见过面了：“这位……额，师兄，在下卫宵练，是令师妹的未婚夫，不知道师兄怎么称呼？”

男子冷眼看着卫宵练和凤比翼嘀嘀咕咕，这时候才低声回了一句：“在下楼危。”

“楼师兄。”卫宵练尴尬地朝他一笑，想了想，“楼师兄既然来了，不妨就先住下，横竖郡主府也宽敞……就是最近京城不怎么太平，楼师兄又……总之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楼危默默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凤比翼：“师妹，帮我安排一间屋子。”

凤比翼点了点头，抬手一指：“正面的两间房是我的闺房，东厢是下人的屋子，师兄你去西厢找一间房住下就是，明早我会再帮你好好看看脸的。”

楼危点点头，自己找屋子去了，凤比翼这才松了口气，又想起来一件事，回头看卫宵练：“你是怎么知道我出门了的？”她不是把栀茶和道年都支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