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人君子便是方一扇这模样，施凉沫点点头，收回竹杯：“那好，不喝算了。”

李念热见方一扇这不知变通的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冷嘲道：“傻子，热是你热，人家姑娘还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人家姑娘来了。不止是个草包，还是个蠢货，这么弱，也不知你为什么要来一重门自取其辱。”

王绯淳捏了捏李念热的胳膊，李念热瞥了他一眼，还欲说些什么，可是，他的眼睛瞥到出现在东竹门的上水仙师，到嘴边的话就像喉咙里的鱼刺，生生咽了下去，不再说下去。

杜依棠见上水仙师来了，小嘴欲张欲合，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嘟着嘴默默退后。围观的弟子见上水仙师来了，各个儿缩缩脖子，把掉下来的书顶回头上。

尚不知发生何事的方一扇见着李念热把书顶回头上，头脑一阵懵，赶忙爬起来也顶着书。左看右看，周围人一动不动。直到瞥到上水仙师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一大一小盯着对方看，让坐在方一扇肩上的红绒团心有点虚，上水仙师歪歪头，来到方一扇面前敲了敲他的脑袋，方一扇不明所以，不退后不抱怨，只能受下。上水仙师盯着他好半晌，笑了两声：“你这边不知吹了什么妖风，倒是凉快。”

方一扇愣愣看着他，也不知该回些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呆呆说道：“仙师说笑了。”

上水仙师不再盯着他看，回身扫视一圈，也不知在找些什么，叹道：“也罢，你们进去吧，也莫怪我苛责，半月后二重门考核，或许这次考核后，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给你们留个差点都印象，记忆深刻点，别到时候到了流故之度还不知道你家仙师的名字，那我可要气死了。”

王绯淳眼睛大睁，把书拿下，擦了擦额上的汗，忙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施凉沫耸耸肩，说道：“耳听为虚，不要相信你的耳朵。你要相信自己的质疑。”

“姑娘真爱说玩笑。”拿下头上的书，李念热甩了甩，把书当扇子使。一阵风一阵风传来，在李念热旁的王绯淳惬意的眯着眼。

来到祭天台，祭天仪式举行到一半，一个一个弟子上台拜了又拜，方一扇伸长脖子抬头一看，觉得好是稀奇，红绒团解释道：“弟子拜一下是入一重门升一重天，入了二重门还要再来拜，如果上天觉得这个弟子有望入得九重门九重天，则会降下雨露，显现七色彩虹。若是没有，则表明这是平庸之辈，上天不会寄予厚望。运气不好的，会被借着‘心性不纯’的名义被当做祭品当场死亡。”

“是不是没有彩虹雨露，就表明这个弟子不会步入九重门？”方一扇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

“也不是，只是上天对这个弟子不会那么看重，也就是上天不会给这个弟子走后门，不会给这个弟子金手指，不会给这个弟子好运气缠身。”

“这样么……可是金手指又是什么？”

李念热指了指前面的方一扇，转身和刘文织一伙人口型示意道：“这家伙又在自言自语了，你们最好离这个怪胎远点。”

施凉沫轻咳一声，红绒团要说的话转了个弯：“如果你不想被人当成自言自语的疯子，等到没人的时候再问我吧？”

方一扇左看右看，点了点头。

来到祭天台前，上水仙师停了脚步，紧跟其后的弟子们也停了脚步。上水仙师拍拍衣袍的风，面色正经说道：“隔壁午论仙师的最后一个弟子从祭天台下来后，你们便一个一个上去，学着前面一个人拜天，前面的人是如何拜的你们便如何拜，别丢你家仙师的脸就对了。还有一件事，方一扇最后一个上去。”

方一扇手一抖，书险些掉下去，这是特殊对待吗？抬头看着上水仙师，上水仙师也在看着他。只不过，上水仙师有解释道：“你身上有些怪异，第一个上去对你没好处。”

在施流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特殊对待，正是因为这些特殊对待，他被所有人仇视了。被点名的方一扇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那仙师，如果方一扇身上有怪异，就算他最后一个上去也没用啊。”

在所有人的目光将转移到方一扇的身上前，施凉沫附和道：“是啊仙师，方一扇最后一个上去的话，这天恐怕都得歇下了。收不到祭拜的天跟不祭拜的天又有何两样？”

此言一出，施凉沫成为众人焦点。

见方一扇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上水仙师也懒得再管，嘱咐道：“也罢也罢，你们自行安排。祭拜上天一要有敬畏之心，二要真诚，若天有异象，你们将有大发展。”

“是何异象？”江若流举手问道。

上水仙师双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出生起便从未见过。大概便是上天降下七彩之光，或是来只凤凰什么的。”

方一扇回头看了眼施凉沫。

午论仙师的最后一个弟子从祭天台上下来，上水仙师便示意方一扇身后的李念热上去，李念热从后面推了推王绯淳，王绯淳不满揉揉后背，皱了皱眉：“你干嘛推我。”

李念热在他耳旁说道：“你先替我上去，我观察观察仙师为何示意我上去。对了，别让你后面的妹子们失望。”

心里虽然不满，但王绯淳还是一步一步迈着台阶，走上了云雾缭绕的祭天台。双手合十，鞠一躬，眼珠子转来转去，不见天上有何异象，心里是失望的。

祭天台中间竖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只要不用污浊的眼睛去直视，眼睛便不会被灼伤。

在一旁的女弟子望着白光，执笔在书上洋洋洒洒挥墨如土，王绯淳从头到尾也不知道这位女弟子写了什么，女弟子边写边道：“心无恶念，背后的家族可成为你一大助力，但是上天对你并无厚望，可惜可惜，或许小师弟晋升二重门时，上天便会注意到你了。”

“多谢师姐。”王绯淳并无心思听她说些什么，一步一步走下云阶离开了祭天台。王绯淳下来后，李念热便接着他往祭天台上走，鞠一躬又鞠一躬，跪下来又站起来跪下，不禁让一旁的女弟子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念热答道：“或许跪拜的独一无二，这天便能记住我。”

女弟子又问：“你们仙师不怕你给他丢人吗？”

李念热答道：“我不承认不就好了，或许是仙师眼花了，以为看到我给他丢人。”

女弟子望着从天上射下来的白光，提笔在书上记下她所看到的一切：“上天可能刚刚也眼花了，不过他对你的评价还不错。聪明机灵，末了还提醒你一句，本该是朵白莲，奈何要与土泥同流合污。”

听到女弟子这么说，李念热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女弟子，将心底疑问问出：“上天对师姐的评价是什么？”

“与你无关。”

“师姐真无趣。”

李念热下来时，接替上去的是江若流。

“你怎的还不上去？”李念热语气不算友好，他的脸色并不好，他觉得就算他再不被天道认可，也总不至于输给这个晒个太阳都能晒傻的家伙。明明第一个该上去的是这个病娇体弱的家伙，仙师却示意他上去，真不公平。

方一扇知道李念热问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故意曲解话里的意思，笑眯眯道：“师兄是在关心我吗？我没事，虽然我是第一个罚站的人，也是站最久的人，但是我还能撑着上祭天台祭拜，只要缓一缓便好了，我知道，若是我状态不好便上祭天台祭拜，上天未必肯收下我的祭拜。所以我还想缓一缓。”

“嘁——谁想关心你。”

“下一个。”祭天台上的女弟子冷着声，不过一会儿，上了祭天台的江若流不见了踪影。

刘文织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若流呢？她怎么不见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上水仙师旁的杜依棠无奈摇头，怅然叹道：“心性不纯之人被上天收作祭品，死在第一重门，是她的命。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接下来你们还要面对八扇生死门，先顾好自己吧！”

李念热看向方一扇的目光渐变不善，质问出声：“所以你才不上去的？你早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见矛头将要对准方一扇，施凉沫想了想，附和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我还以为初来乍到的新人不会对自己的同门下杀手。”

“下杀手”？方一扇好像没做什么，况且方一扇和他一样都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李念热退了两步来到施凉沫身边，悄声说道：“他没下杀手。”

“那他做了什么？”

“好像没做什么。”

“那师兄刚刚说他做了什么？”

“我忘了……”

想到刚刚是从鬼门关回来，王绯淳大口大口的呼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