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即兴就这样表演了一段“脱口秀”，并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主角的演讲，是否真的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心里还真是没底的。

全场肃静，却不知是都在回味慕寒所说的话，还是，对于慕寒公然拒绝威严的太后的请求而觉得恐慌。

慕寒努力的让自己沉得住气，挺直腰杆，耐心在等待着上座者的答案。

几乎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乎没人敢动，或者是乱说什么。可能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凤丫头，说的好。”一直充当死人的战松，最终开口说。最后拍起了掌声。

众人也如墙头草一般跟着皇上拍起了手。点头，时不时的还向慕寒投赞赏的眼光。不过大多数群众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大家都这样干，自己这样跟着大家，一定没错。

被赞扬的慕寒，此时只是静立不动，等待战松的下文。可心里也猛然松了口气，这是面上没有任何表露。

“母后，您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实在的，慕寒当时在与檀声公主切磋的时候也是很纠结的，还是先请示了朕，在朕同意之后，才让那小婢女上台与檀声公主切磋的，这一点，连公主都是认同的，事实结果证实，她的这位小婢女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弹奏的技艺果真不同凡响，公主也是对此极其满意的。尽管公主本身前来就是带着目的想与康王妃切磋，可是康王妃的手的确是没办法弹奏，这一点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但王妃又不想檀声公主带着失望离开，才出此下策。让这一直陪她练琴的小婢女来代替她弹奏。朕念在康王妃也是一片真心，便答应了，可是竟没想到这瘦瘦弱弱的小婢女竟能弹奏如此美妙的琴声，檀声公主此行怕也是满载而归了。康王妃身边的婢女说的也是没错，既然认了主子，一生便只听主子的，如此忠心耿耿，让朕都心生羡慕了。康王妃呀，你是到哪找的如此忠心耿耿的妙人儿来服侍你，这样的人怕是旁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而且才情还如此之高，母后，其实凤丫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是，她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若是母后还是没消气的话，朕在这里替慕寒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母后消消气，消消气。看在朕的面上，就别跟这黄毛丫头计较了，小惩大诫一下，就可以了。”

经过战松一般“苦口婆心”的劝说，太后那一直冷冷的表情也微微松动了一些。

战松说罢，又看了看慕寒身边一直不说不动的若竹。

又接着说：“这个凤丫头的小婢女，看来也是被今天的情景给吓到了。如果再弹奏出什么难听的乐曲。怕是会让母后您更为不舒服了，还是让她调整几天，再给母后好好弹上一曲，也算是对您的崇敬，也算不辱这崇高的琴艺了。母后，您意下如何？”

战松一番话真是让慕寒目瞪口呆，简直就差拍案叫绝了，老狐狸，老狐狸一个，不过这台阶给的这般的好，若她不顺着台阶下，那岂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众人也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对于慕寒的偏爱，自然会有一些羡慕的，嫉妒的，自是不说了。

慕寒悄悄的打量着太后娘娘的神情，太后娘娘的表情极为复杂，但最终却听她道：“好啦好啦！凤丫头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下次一定要注意懂点礼数，以免让人家笑话，就依照皇帝的意思小惩大诫一下，惩罚你罚俸半年吧。檀声公主，凤丫头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风冷檀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闹剧，却不料此时被太后娘娘提名，立即站起十分优雅的拱了拱手道：“康王妃，举止有度，并没失礼之处，得康王妃教诲，本宫也是十分欣喜的。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王妃。”风冷檀此时的内心可谓是五谷杂粮，本来还以为慕寒此次是死定了，倒了个大霉，没想到皇上的几句话，便把大局给拉了回来，让她的内心十分不爽。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装作“感谢”的样子，来掩饰心中的不爽。

风炎修听到这样的对话，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眉头也紧皱起来，却没有刚刚的轻松了。

慕寒见所有人都为她说着好话也不好，风冷檀都这般昧着良心说话，觉得自己一直站着，冷着脸，也不太好。

便走向风冷檀，在她的面前保持了一些距离，朝她拱了拱手道：“公主大度，集惊为天人的面庞与世间罕见琴艺天赋并存，本王妃实在佩服佩服！能闻得公主如天籁般的乐曲，实在是三生有幸。”

风冷檀见一项比自己还要高冷的慕寒这般夸奖自己，而且夸奖的词，还这般与众不同，虽然觉得差，但还是尴尬的笑了笑，也向她拱了拱手道：“哪里哪里？若是未来有机会，咱们两个人定要好好切磋切磋，到那时，王妃定要与本宫好好的交交心。”

“本王妃恭候。”慕寒脸上的笑容稍稍的加深了一些。

众宾客直接愣在那里，心想着这就雨过天晴，化干戈为玉帛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随即慕寒转头，又回到大殿中央，对太后拱了拱手道：“对不起，太后，是慕寒有失礼数了，上次公主热情相邀，是慕寒无用，伤了手，却是有心无力，才让我的小婢女代替我，本来就想，总不能让公主大老远前来却没有收获吧。不过太后教训的也有理，以后慕寒绝对不会再做这样有**份，有失尊卑的事情了，还请太后娘娘原谅。”

战松则是笑意更浓的看向这十分上道的慕寒。笑话如果慕寒此时还不上道儿的话，可就真的做好等死的觉悟，她虽不怕死，但是此刻，还并不想死。

“还是个懂事的丫头。等你手上好之后定要前来，与哀家好好的展现一下你的才艺，不然的话，哀家可就真的生气了。你身边的婢女都如此优秀，想必你也不会让哀家大失所望吧。”太后面色恢复了平静，嘴上虽然这样说，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表面上这样就足够了。

“慕寒谨遵太后娘娘口谕。”此话说，把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这么笑意，让身上冷然的气息少了些，看上去温和许多。

“哎，这孩子。”太后也笑了起来。看着慕寒，又转头看向皇上。

战松也是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此时的笑容倒是有几分真，怕是因为慕寒这样上道的做法吧。

“你们退下吧。”战松收敛了神情，以威严的声音说。

“是。”慕寒，端娘，若竹同时，回答。

端娘不动声色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把年纪的，还真是被得吓坏了。当时在宫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般的生活都没有发生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如今出了宫，倒觉得要自己的小命保住还挺难。

“歌舞继续。”在皇上的示意之下，德公公立即喊到。

顿时缓歌慢舞开始，大殿之中又是一派轻松的气氛。

回到座位上的慕寒可并没有什么劫后逢生的感觉。她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太后那夸奖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捧杀之意，没错，就是捧杀，说的好听就是觉得她只是赞扬自己一定会才出惊人，说的不好听，若是自己的才艺，不如一个婢女，那么太后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这都什么事儿啊，她招谁惹谁了呢？

尽管已坐回到座位上了，不过许多人朝她身上所投的目光，依旧没有消失。慕寒可是很少这般引人注目的，虽然尽量像太后娘娘，德妃娘娘她们那样无视这种目光，不过，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依然存在。若装作无视，还真的挺难的。

慕寒努力强迫着自己吃一些面前的美食。毕竟她知道若她一抬头，便会被众多目光锁定，倒不如先低着头吃东西罢了。这些吃瓜群众也真是，他们就跟看猴似的，看着她，让她总感觉难受得紧。吃进去的东西也大多食不知味。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的目光终于不再频频的向她投来她也乐得自在。

当她再次抬起头，发现众人的目光，终于不在她的身上。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就在她抬头之时，一道目光突然朝她射来，慕寒错不及防的与他四目相对。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默默关注着慕寒一举一动的战洛祈。

战洛祈也是微微一惊，并没有料到她这样突然抬头，不过随即也只是朝她点点头。

慕寒的视线在于他的视线交汇的第一秒钟，便从他的身上移开了视线，装作没看见他的动作，也不予理会。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为什么总是躲避着战洛祈，可能是害怕战洛祈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也可能是怕因为战洛祈，而想起凤慕寒的记忆，无端背负情债。

而就在她撇过眼神的时候，在战洛祈的身边，慕寒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战洛宁，大皇子，尴尬呀！

战洛宁也恰巧抬眸与慕寒的目光撞个正着。这是慕寒只觉头顶有几只乌鸦飞过，更为尴尬了。战洛宁当然也看到了慕寒那怔愣的表情，只是觉得她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惊讶，随后，颇有些得意地坐直了身子。因为座次的原因，他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寒，一举一动都显示着他高人一等的优越性，慕寒只觉得这人特别无聊。便不再看他了。

至于舞台上的歌舞，最初看的时候还颇有意思，不过看着看着也就觉得千篇一律，直接看腻了。

细细想来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慕寒知道刚刚那事情，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估计是太后和皇上特意下的套，有意而为之吧，刚刚就觉得太后和皇上的对话，有些奇怪，总觉明显是针对檀声公主，也就是风冷檀。

如今想来，却觉得细思极恐。上一次她让若竹与风冷檀比试，的确是为了一己私心，既满足了若竹想碰那琴的**，又掩饰了自己不会弹琴，避免了有可能会丢脸的结果。

但好像确实是让风冷檀的颜面扫地了，当时竟未想到风冷檀背后也代表着一个强国。

而太后和皇上这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倒是有些像是把冒犯王盛国的嫌疑给洗去的感觉。

不过仔细想来她慕寒也没有亏损些什么，不过就是被吓一下。可是她最不缺的就是胆量了。也没兴趣与太后和皇上这等心思深沉之人计较。

想到此处，疑云拨开，心下一片清明。

反正也是无事，慕寒仔细的打量着在座众人，以便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在战洛祈后面还跟着坐着几位男子，应该是皇上的儿子们。

在那些男席上慕寒，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六皇子战洛川，对于战洛川这个人的信息，慕寒大多都是从李心棉口中得知的。

此时倒是第一次见他。身为皇室子弟，战洛川自然是长得的十分英俊潇洒，从他的相貌上，慕寒得以判断，他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周身透露着稚嫩的气息，眼神澄澈，估计没怎么踏入社会。不过周身所散发着的贵气，可以判断他的母妃估计皇上比较宠爱的妃子品阶应该也要挺高。

不过令慕寒所不喜的是，整场宴会中他几乎都没怎么跟李心棉表现得亲近，两人的对话很少，互动也十分少，倒不像是新婚夫妻，更像是两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两个人虽坐在一起，不过却各干各的，战洛川主要是和男宾们闲聊，相互敬酒，李心棉则是颇为专注的观看歌舞。

慕寒再次为这万恶的封建礼教，包办婚姻感到痛心疾首，尽管她也是因为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战孤魂在一起，但是所幸战孤魂天生体弱，寿命挺短，倒不会让她太过为难，悉心照料他生命中最后的这半年也算是对得起他。并且对得起自己在王府中所享受的待遇，她可是一定要走的。

幸好自己本身都没有打算把全身心投入到一个男人身上。尽管战孤魂十分的可怜，她也十分的同情，不过他也确实命不久矣。而她真的会为他一辈子守活寡吗？答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