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8章 吃了还能打包的自助餐(1 / 1)浙东匹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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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手续,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毕竟一上午连续赶了府右街和京西宾馆两个场子。

顾骜正是16岁的长身体年纪,肠胃好,都快饿扁了。

幸好离开会议厅时,走廊上就有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很礼貌地低声指路:“请从左边电梯,上顶楼用餐。”

顾骜看了看,左右并没有其他人同行,便自己坐电梯去了13楼的餐厅。

因为交接手续的办理本来就是有快有慢,不好统一安排圆桌餐,所以餐厅准备的是自助餐,中西菜式都有。

1979年的自助餐,可是绝对的稀罕物,哪怕在京城,也不超过五处。京西宾馆若非军委的指定招待所,恐怕也捞不到这么好的待遇。

餐厅门口没人收票,应该是默认“能混进这幢楼的人,肯定都有资格吃”。

占地半层楼的大餐厅,摆了30张四人方桌,却总共只有40几个人吃饭,所以大部分人都能单独占一张桌子据案大嚼。

顾骜也不客气,拿了个骨瓷大盘,依然按照学校教的西餐礼仪,土豆牛腩、酒焖羊肉斯文地装了满满一盘。

上外交学院之后,他虽然已经能隔三岔五吃点肉,但毕竟不是敞开了吃,哪有这里爽。

先来三斤各种做法的内蒙牛羊肉打个底。

然后一条雪菜炖的野生大黄鱼、一碗山鸡口蘑汤消消食,觉得肚里有货之后,才慢条斯理地看看有没有别的稀罕物。

结果搜寻了一圈,他就后悔了。

他又看到了梅花鹿脯烧烤、荷花雀酥糜以及其他兔子獐子之类的野味。

幸好没有熊掌。

每样都拿了几块之后,顾骜本来觉得有点奢靡的罪恶感。但吃着吃着,他也回过味儿来了:

不能用后世的物价水平来衡量这些招待的档次。

70年代末,绿色野味还是比较便宜的。京城北边的大草原上,或者西边的燕山山区,每天会有无数的非保护动物野味。

这是工业化还不彻底、生态环境尚可的红利。

相比之下,宾馆的自助餐在“需要用到外汇的进口食材”方面,就卡得比较紧了。最多就是鱼子酱之类从苏联可以进口的食材,能够自助供应。

至于法国意大利的松露、加拿大北欧的金枪鱼鲑鱼、澳洲的龙虾那是绝对不会在自助餐上看见的。

一言以蔽之,只要是本国人民可以生产的东西,尽管吃。但要用到美元的,那就想都别想。

顾骜估计自己前前后后吃了不下五斤肉食,最后大盘子里还剩一只烤野兔、一堆荷花雀酥糜,实在是吃不下了。

他吃的时候已经发现,旁边有些人选择了打包,而且服务员并未阻拦。但顾骜毕竟拉不下这个脸来即使这是合法的,旁边那么多有身份有官位的人看着呢,影响多不好。

所以他就朝一个服务员小姐姐招招手。

“同志,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拿多了吃不完,能付钱打包带走么?”

女服务员微笑了一下:“我直接给您打包好了,不用钱。”

“不不不,我真不是想占便宜,是不小心拿多了。应该给钱的。”顾骜如今只是有钱没有票,所以能拿钱解决的问题他是不怕的。

当初高考之前,在钱塘跟马风一起赚的那几千块生活费,到现在都一年多了,还没花完呢。

留着也是等贬值,不如给自己投资个好身体。

然而,女服务员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知道,给客人打包,也是避免浪费么。你剩的一盘都不到,这是正常的。又不是打包了一整盘还要再拿”

顾骜一听,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原来“一盘以内分量的剩菜”,是属于“不小心多拿”的。

打包带走才是“勤俭节约、避免浪费”。

这服务是真的好

最后,他就拎了一只兔子,两斤荷花雀肉糜,挺着肚子离开了京西宾馆。

下台阶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差点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见。

走出宾馆大门,还有服务员问是否需要接送,被顾骜谢绝了。

他需要消消食,决定走回学校。

不过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从玉渊潭的南门走到东门,就到学校了,根本消化不掉多少东西。

寝室里空无一人,室友都回老家过寒假了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两天,要不是顾骜有别的安排,本来也该坐火车回钱塘了。

“都3点多了,刚吃五斤野味,晚饭肯定是不用吃了。这兔子怎么办?”

顾骜看着食物直打饱嗝,有点不知所措,决定下楼转一转,看看有没有没走的同学分享一下。

一圈转完,只看到一间宿舍还虚掩着门,顾骜就礼貌地敲了一下。

出来开门的,是大一日语班的杨义:“顾学长?快请进。”

杨义平时比较低调,逢人喊哥,不过顾骜实在是年轻得不像话,所以他只能喊学长了。

幸亏他是学日语的,这也不奇怪。

顾骜打量了两眼:“就剩你一个人在?”

杨义一边把顾骜往里让,给他端椅子,一边解释:“我是本地人,不用赶火车,就多留几天图书馆还没关呢,好多不能外带的书,趁这几天没人抢,抓紧学习。”

这一点顾骜是知道的,当初接杨义报道的时候,这个京城本地学弟还自己跑到学校了,害他在崇文门火车站等了好久。不过后来也算因此印象比较深刻,这半年里略微有些交情。

顾骜微微点头:“这么用功。”

杨义给顾骜倒了一杯热水,谦虚地笑笑:“时不我待啊。您的成就摆在那儿,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晚辈,能不急么,都20好几的人了。”

顾骜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拿乔:“话不能这么说,你念书之前在部队干了七八年了吧,将来这都是宝贵的历练。”

杨义颓废地笑笑:“通讯兵、宣传兵能学到什么,就是吃苦而已,最后也没能正式提干,所以还是要读书。”

顾骜看话题越聊越开,怕忘了正事儿,就把油纸包先搁桌上:“看我,都跟你聊忘了我中午在京西宾馆吃的,你不嫌弃是剩菜,就拿去吃吧。”

因为已经凉了,香味没那么浓郁,不过看到那棕黄油亮的颜色时,杨义的唾液腺还是疯狂分泌起来。

“京西宾馆?那可档次高这怎么好意思呢,要不晚上一起吃?”杨义强忍着客气。

“自助餐,我中午吃了五斤,各种肉。晚上一点都吃不下了。”

杨义瞠目结舌。

这世上还有一顿吃五斤野味的好地方?

不过,他马上转念一想:“书上教过,西方的自助餐是一种想吃多少吃多少的宴会组织形式要是我去起码吃七八斤!”

这么一思量,杨义就不废话了,直接“嗖”地揪走了一条兔腿,咬着咬着眼眶就湿润了:“顾学长真是仗义啊,自己有肉吃,就想到弟兄们了。明明可以留到回家火车上吃的京西宾馆大厨的手艺就是好,太香了”

显然在他的字典里,并不存在“烤肉放过夜了可惜”这种词汇。反正是冬天,人家农民烧的肉,没冰箱都能吃半个月呢。

顾骜看对方吃肉也尴尬,就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杨哥,说说你在部队的经历呗,通讯兵怎么会转宣传兵的,前者是技术兵种吧。”

“别,你千万别叫我杨哥。”杨义连忙抹嘴,不敢托大。

顾骜为难:“你比我大快十岁”

杨义坚持:“那也不行。”

顾骜想了想:“那叫你阿义总成了吧?”

这下总算行了。

杨义便一边吃一边回答:“通讯兵其实也没多大技术含量。我刚进去的时候,要学发报,后来连、营两级配了野战电话和对讲机这些,就改电话兵了。

后来团里看我声音正气,就拉去做播音员,成了宣传干事,不过没正式干部编制。其实现在还有老师说我这嗓门适合上电台。”

顾骜听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坏了这兔子和雀肉糜里都有辣椒,不会对嗓子不好吧?赶紧别吃了!”

杨义连忙把肉护住:“不碍事不碍事,这点辣算什么,再说我又不想当发言人。”

“我看你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是好吃得眼泪都出来了!”

寝室里充满了哥们儿的氛围。

“吃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顾骜跟杨义扯了会儿淡,寝室门就被拧开了,还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来人竟是敲门都没敲。

顾骜一看,原来是韩婷。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地站起来:“韩老师我今天在京西宾馆吃的自助餐,一起啊。”

韩婷优雅地拈了一块雀肉糜:“我刚才去寝室找你,觉得你也该回来了,结果人都没有。幸好下楼的时候,听到你声音了。上午还顺利吧。”

顾骜简单汇报了几句,杨义还想回避,不过被韩婷一个手势制止了,示意他不碍事。

听完之后,韩婷微微点头:“你能跟一机部外事局的人混熟,那就最好不过了。部里还有最后一个福利奖励你,算是弥补你被转出去。”

“什么福利?”顾骜热心地问,连杨义也竖起了耳朵。

“你别买回家的火车票了,再住两天吧,跟专列一起去南方亲王住了十几天,觉得北方不舒服,又想去散散心。

部里还是按老规矩安排,第一站金陵,后面姑苏、沪江、终点站钱塘。反正是火车,部里的接待随员不差这一个,就捎上你好了。

到时候听礼宾司朱副司长的安排,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不定会让你聊聊跟越南人打笔仗的事儿,给亲王解解闷。”

顾骜恭恭敬敬地接受了任务,内心其实是不太愿意的:他又不是给人解闷的。

不过考虑到待遇应该还不错,闲着也是闲着,就这样吧。

一旁吃兔子的杨义,听得目瞪口呆。

差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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