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的一角上放着肖思瑶啃下的骨头。
这些年什么都在变,唯有吃烤鸡的习惯没变,烤鸡的每一根骨头都被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码在桌角,像是一个标本。
云锦大部分时间都在喝水。
等到吃完,她慢条斯理擦了手,“师父,吃好了吗?”
云锦放下茶杯,起身道:“走吧。”
“哦,好”
肖思瑶说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小手拎起金鱼灯笼,跟着云锦出了酒家的门。
路摊边有人卖糖葫芦,肖思瑶虽然才吃饱,可却走不动道了。
她喜欢吃糖葫芦。
云锦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便停下脚步,问道:“想吃?”
“嗯。”
“你才吃了一只鸡。”云锦无情指出。
“可我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肖思瑶厚着脸皮说,谁叫她现在还是个孩童模样?要长大,必须吃。
世上唯美食不可负也。
云锦上下瞥了眼她此刻的身材,想起那日房顶上抱着的温软人儿,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下,“嗯,也好。”
“……”啊?
云锦云淡风轻地说:“微胖一些抱起来更舒服,更温暖。”
肖思瑶白皙的小脸飘上两朵红晕,急道:“师父,我还小呢!”
请注意言辞,少说少儿不宜的话。
云锦淡笑出声,回忆起那日亲吻的场景和手底下的触感,欠欠地评价:“我们阿瑶一点也不小。”
肖思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雷住了,睁大美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高高在上的师父。
什么……一点也不小?
这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师父吗?
从前,在清云观,他大多以严师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偶尔的拥抱亲吻像是调味剂,。
后来,她被他凝结出狐身,他更多的像是老父亲,将她照料得妥妥帖帖,她们即便夜夜同睡,可他像是忘了他们是男女朋友一般,从未逾距,当然,也无从逾矩。
自从她恢复女儿身,他便有些不一样了,比如那日晨起,他们一起吃早点时,他的目光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正思索间,云锦付了银子,买了糖葫芦,顺手递给她。
肖思瑶望着糖葫芦,摒去脑中乱七八糟的,小脸红扑扑地接过,咬下一颗,嘴里立即弥漫着一股子甜味,甜至心间,她的眉眼弯弯,又将糖葫芦递给他,说道:“师父,好甜啊,你要不要偿一颗?”
云锦看着她殷红的唇边沾了些糖渍,强迫着收回目光,只道:“阿瑶吃吧,为师不用长身体”
“……”还能不能从长身体这件事情上绕过去了?师父真是太坏了!
肖思瑶愤愤地又咬下一颗,当她什么都没说。
又走了几步,云锦突然出声:“阿瑶,为师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啊?师父。”
一大一小穿梭在街道上,肖思瑶一边咀嚼着糖葫芦,两只小腿快速地跟随着云锦。
云锦见她走得吃力,便放慢了步子。
街道两旁是商贩们的吆喝声,每一个身在街道上的人们都发自内心地高兴,左看看右看看,听说晚点会有猜灯谜的活动。
云锦望着热闹的景象,低沉的声线缓缓传来,“阿瑶,你与为师同床七百六十三天,睡了这么久,你想何时对为师负责?”
肖思瑶差点被噎到,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咽下肚子,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要求负责这种话的男人。
啊!啊!啊!
关键词是这七百六十三天,这天数是不是记得也忒清楚了点?!
……
街上的灯光很亮,照在云锦的侧脸,柔化了他的脸部线条。
他一副坦诚相待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云锦站住脚步,微垂的眼眸里是温柔缱绻的宠溺,肖思瑶总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腻死在她的目光里。
她亦是站住了步子。
两人两两相望。
隔了会儿,云锦缓缓蹲下身子,墨谭似的瞳孔深深望着她,低低一笑,说道:“阿瑶,你可知,这灯火节还有另外一层寓意。”
云锦的眸光亮若星辰,肖思瑶觉得自己要被吸进去似的,顺着他问下去:“什么?”
云锦说:“高阳县有棵姻缘树,你确定你想以这个模样同我去系姻缘结?听说在灯火节里向着姻缘树求取的姻缘,再系上姻缘结,那便寓意我们会长长久久。”
“系姻缘结?”
“嗯,阿瑶,难道不想对我负责吗?”云锦说这话的时候让人听着似乎多了些委屈。
肖思瑶僵住。
怎么说,男女睡在一块儿,女生比较吃亏啊。
怎么如今搞得像是他吃了很大亏似的。
肖思瑶眸光一转,又问:“系姻缘结难道是结婚的意思吗?”
“结婚?”
“哦,就是成亲。”
“阿瑶,想嫁给我吗?”
“”啊?这是求婚了?可是他们此刻一大一小的,画面有些奇怪啊。
“你要跟我求婚?”
“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
云锦一听,瞳孔微缩,心口一荡,没等她说完便牵住她的小手便往前走,“跟我来。”
“……”啊?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呢!可是她来自异世,她不知道能不能给他永远。
云锦很高兴,俊脸上的笑意便没消失过。她看着他的笑容,后头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们穿过人群,先去了成衣店。
老板娘见是一大一小进来,又看云锦一身非富即贵的装扮,立即笑脸相迎。
云锦说:“喜欢哪件?”
老板娘以为是给孩子买,连忙为难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为孩子做的衣服都是现做的。”
云锦没搭腔,满眼看着肖思瑶。
肖思瑶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搞得云里雾里,再看一眼挂着的成衣,最终选了同云锦色系相同的月白色长裙。
云锦直截了当地付了银子,取了衣服,便带她去了偏僻之处。
暗金色流光自指尖流转,一道乳白色结界凌空而起,“去换,我等你。”
…
肖思瑶被塞进了结界。
男人的音色又传来:“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肖思瑶:“……”
云锦站在结界边,手里不忘拎着那只金鱼灯笼。
他觉得他的心在云端,阿瑶刚刚说的是成亲,虽然他们其实已经是夫妻了,滴血为契的夫妻,可是这同她答应嫁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滴血为契时,那般简陋。
可现在他们的心境是不一样的,或许除了系上姻缘绳,他们还能举行一个令人难忘的婚礼。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
兑现一生一世的承诺。
云锦只是想到这些,便觉得让人感到幸福。
他静静地等候着,甚至有些激动得走了两圈,就像是个刚刚尝到爱情滋味的毛头小子。
金鱼灯笼瞪着鱼眼睛,心里头万分郁结。还能不能好好看花灯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一个俊俏男人站在街角,即便是偏僻的街角,依旧是引人注目的。
又有美人过来搭讪。
这一次是个冰山美人,小脸十分精致,未施粉黛,却是长得十分有辨识度,让人看一眼便能记住,只是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冷。
“公子的花灯好漂亮。”
金鱼被人提及,原本郁结的心又万分活跃起来。
谁都喜欢被夸赞,鱼也一样。
云锦不说话,冷冷的视线扫了眼想要嘚瑟的金鱼,金鱼立即乖巧了。
“公子是在等人吗?要一起游街吗?”
云锦的心情不错,“我在等我夫人。”
冰山美人:“……”
街道虽然很长,可来来往往的也就高阳县里的这些人。
于是,云锦同小金鱼又遇上了之前酒家里搭讪的穿着绿萝裙衫的女人和温婉女人。
“俊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绿萝裙衫的女人说。
鼻息间香风阵阵,熏得云锦蹙了眉头。
没走的冰山美人轻嗤道:“人家有夫人了。”
绿萝裙衫的女人笑颜逐开,“公子,您可骗苦了我们,原来您就是郡王府的锦公子啊”
云锦一听,淡眸扫了她一眼。
只听她又道:“锦公子,其实是您的母亲安排了我们的偶遇。”
呃。
云锦愕然。
……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此刻云锦面前站着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正式上演抢夫大战。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事人云锦觉得头大,但从她们的字里行间里明白了,原来偶遇不止这些,他的母亲后面另外帮他安排了不少以偶遇之名的相亲宴。
啧
陈晚玉这回这忙可真是越帮越忙了。
……
“夫君,久等了。”肖思瑶自阴暗处缓缓走出,月牙白的衣裙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皙光亮,橘红色的灯光氤氲着她纤细柔美的线条。
三个你一言我一眼的女人倏地停止了讲话,望向来人。
啧,来了个更不要脸的?
直接就夫君长夫君短了?
简直了……仗着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敢肆意开口了?也不怕锦公子当场发飙?
听说,锦公子不近女色。,唯一近了的女色是个短命鬼,早就香消玉殒了
然而,后面的一幕大跌三位的眼镜。
只见云锦朝着肖思瑶摊开掌心,等待她将手交付于他,温柔地说道:“不久,刚刚好。”
云锦另一手里的金鱼灯笼一哆嗦,鱼眼睛里透着震惊。
活见鬼了!
原来它的朋友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又是什么?
它要看看清楚。
然而,云锦眼尾淡淡扫了眼大金鱼,眼神如刀一般挂过它的鱼鳞,大金鱼哪还敢乱瞟,直接目视前方。
额它似乎不小心知道了危机生命的秘密。
它能装死么?
老天爷啊,它什么都不知道。
它是一只莫得感情的死咸鱼。
三个女人对于云锦的反应僵在原地。
究竟是谁撒了谎?郡王妃明明说自家儿子未婚配的,并且给了她们他的踪迹,能不能成的,就凭各自本事的!
肖思瑶将手覆上他的掌心,她的指尖微凉,他的掌心温热。
云锦握上她的手,穿过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紧扣,“走吧”
“锦公子!”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叫我夫君有何事?”肖思瑶回头笑问。
“什么就你夫君了?明明你们还未成婚!”绿萝裙衫的女人气愤说道。
肖思瑶眸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伸手便勾住男人的脖颈,送上红唇,狠狠亲了口,接着转眸又挑衅地看她们一眼,“现在信了没?”
三个女人顿时脸红了起来,那温婉女子的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似的。
是!
东皇国民风开放,可也没到当街就亲的地步啊。
肖思瑶可管不了这么多,再者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此刻做起来更是轻车熟路的,解决莫名骚扰者,只有宣誓主权才是最快捷的方法,当然,这一刻,她将那些担心抛在了脑后。
云锦眸色深深,揽住她的细腰,凌空而起。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去系姻缘绳。”
肖思瑶双臂撑着他的胸膛,气道:“师父,你桃花太多,我突然后悔了,不想去牵那姻缘绳了。”
云锦俊脸有些阴沉:“此刻后悔不作数!”
“怎么就不作数了?还没牵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唔……”
面前的俊脸蓦然放大,云锦的唇压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舌尖抵上她的牙关,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深吻。
健硕的小臂搂紧了她的腰身,让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仿佛要将人揉进他的身体里。
直到她呼吸不上来,他才放开了她。
“阿瑶,还后悔吗?”
“云锦!”肖思瑶的小脸涨得通红,蒙了雾气的双眸看向云锦时,勾得他的心尖发颤。
云锦压下唇,铺天盖地的吻再次夺去了她的呼吸。
肖思瑶咿咿呀呀地反抗,反抗无效后,缓缓沉沦。
良久。
“阿瑶,我等你等得够久了…”云锦抱着人儿,在她耳边低喃。
等着你成型,等着你幻化,他像一个老妈子一般孕育着他的所爱。
如今,他的所爱就在眼前。
他不想再等了,他想让滴血成契成为真实。
他想和她做有名有实的夫妻。
……
很快,两人来到姻缘树下。
那是一颗参天大树,树上系满了红绳,随着风儿摇曳,树下的男男女女们各自怀揣着欣喜系上姻缘结,等待着开花结果。
“走,去求红绳,我们系上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