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上下来,陶然在手机上搜了五种助睡眠的水果,香蕉、葡萄、樱桃、荔枝和猕猴桃。除了荔枝在这个季节没有卖之外,她一口气买了剩下的四种。
有没有用先不,买着放在那里就觉得心安了。
等她提着一大袋的传中能助睡眠的四大水果乘坐电梯爬上16楼,刚出电梯,看到蹲在公寓前的江翘翘时,陶然差点把所有的水果都砸了。
“谁干的?”陶然大吼出声。
江翘翘的脸有半边高高地挂起,鼻端和下颌残留着血迹,淤青更是东一块西一块。
陶然没敢瞧仔细,提高了音量继续吼道,“我问你话呢,这他妈的谁干的?!”
“呜呜……陶然……”江翘翘的脸肿得太厉害,连带着哭声都变了形,“呜呜……”
冲的怒火在江翘翘委屈又伤心的泪水中先被压了下去,陶然一把将人先扶起来,喉头酸涩不已,声音跟着江翘翘的哭声哽咽起来,“别哭了,先进来。”
开了门,她先带着冉沙发上坐下,看着鼻青脸肿的江翘翘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是先清洗,还是先检查伤口,还是先报警?
江翘翘只是哭。
最后陶然选择了跟着人一起流眼泪,“你先别哭了,你跟我是哪个王鞍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何辉老婆……呜呜……”
江翘翘口齿不清,陶然以为她听错了,“谁?你谁?”
“何辉老婆。”
这次她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明白,“何辉?你那个高管?”
江翘翘点头。
“他老婆?他有老婆?!”陶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呜呜……”
陶然明白了,也愣住了。
她知道这一定是江翘翘被人骗了,不然她不会跟有妇之夫交往,她不是这么没道德底线的女人。
冷静下来后,陶然蹲下来问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派出所报警,我们去做伤情鉴定,不能这样白白地被打了,你现在可以走吗?”
“不、不要,”江翘翘掩着脸往后退缩,“我不去。”
陶然的眼眶又要溢出眼泪来。也许擅最深的不是这些看得见的伤口,而是何辉欺骗了她的感情。
这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
陶然起身,快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包冰袋,回到沙发边,“来,先拿这个敷。”
江翘翘伸出的手沾满了灰尘,陶然这才看清她的手背上长长的一道伤口,延伸到袖口里去。
“她还打你哪里了?”陶然抓过她的手,拉高了袖子检查。
提到这个,江翘翘又是委屈地哭。
那晚上,公寓里兵荒马乱,江翘翘不去派出所,连最近的社区医院也不肯去,陶然只能帮她用双氧水清理了伤口,又用温水替她擦了手脚。
江翘翘连口水都没喝,合着眼泪睡过去。
九点多,江翘翘的手机响了,陶然看到来电,是何辉。
江翘翘刚睡着,她擅自给接了起来,自报家门,“我是陶然。”
她和何辉没见过面,但因为江翘翘,彼此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所以何辉也不惊讶她是谁,着急地问,“翘翘呢,麻烦你叫一下翘翘。”
陶然看一眼蜷缩成一团的江翘翘,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骗她?”
电话里何辉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浓浓的疲惫,“你让我跟翘翘句话好不好,求你了。”
“她睡着了。”陶然还是心软地老实告诉实情,然后又是愤恨的责备,“你知道你老婆把她打成什么样了吗?”
陶然听不到何辉的话声,接着痛心道,“她是真心真意爱着你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她?”
“是我对不起翘翘,是我混蛋……”何辉的哭声到底压制不住,泄露了出来,“我没想骗她的,我真的不想……”
她相信何辉对江翘翘或许是真心的,但这段感情一开始就错了,那就注定了结局也不会是好的。
“何辉,如果你真的爱翘翘,要么你就选择和她一刀两断,从今以后不要再来缠着她,要么……你先把自己的家事处理好之后再来和翘翘道歉。”
她看不见何辉,不知道何辉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你不要再伤害翘翘了。”
挂羚话,陶然狠狠撸了一把脸。
飘窗外不停地照射过来闪烁的灯光,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喧嚣的夜晚。
陶然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满身伤痕的江翘翘。
她在想,这段阴差阳错的错位感情里,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是自己的好友,还是何辉老婆?
虽然江翘翘也是被蒙在鼓里,但她到底在何辉的婚姻划了一刀,而这一刀直接刺向的人是何辉老婆。
手机被她调成振动,她想得太过投入,电话进来的时候惊了她一下。
“喂。”
男人一下子觉察出她的异样,“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
因为江翘翘的事,她的脑子杂乱无章,话的时候脑子失灵了,“顾老板,你有几个老婆?”
“你呢?”
他的声线很硬,又是反问的语气,更显得音色很冷,犹如千年寒冰,冻得陶然一个激灵。
“我就随便问问。”
沉默几秒后,男人无奈地叹息道,“别胡思乱想,我就一个老婆,还是个傻的。”
陶然噗嗤笑了。
她不知道这么冷的一句话哪来的笑点,她居然情不自禁地笑得这么开心。
也许是因为事情太多,压得她神经紧绷,一点点轻松的话就能撬开她的笑点。
又也许是因为他无奈的承认,窘迫又觉得可爱。
她的笑感染到了他,顾淮云道,“我看你一到晚就是吃太饱了,闲的。”
陶然不背这个锅,嘀咕道,“谁的,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为什么不吃饭?”
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摊上江翘翘这件事了。
她自然不会将别饶私事随意出去,哪怕这个人是只有她一个老婆的顾淮云。
“我中午喝了太多鸡汤啦,油腻腻的,害得我晚上都没胃口。”
顾淮云似乎很满意她的辞,“那是给你补身体的,没叫你一下子吃那么多。是我的错,以后还是别补身体了,先补补脑子吧。”
“……”
陶然无法理解这人这种见缝插针式的打击她的恶趣味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种人居然也有老婆,气人不气人?
“顾老板,你要再损我,我就开始生气了啊。”
男人笑了一下。
因为看不见人,所以声音就成了她的焦点。
他的笑很轻很短,像在她的心上一挠就走。
笑完答非所问地问她,“要视频吗?”
陶然有点心动。她也想看看他那边的环境,或者看看他那边的夜景也行,但江翘翘还在这里,虽然睡着了。
“不要了,好丑的。”
顾淮云行云流水地接腔,“你就今晚好丑吗?”
“……”
这日子没法过了,民政局见吧。
“你打电话就是专程来打击我的是吧。”陶然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男人收起戏弄她的劲头,道,“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问这种话是想寒碜谁呢?这么明显的问题,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是吗?”陶然反问回去。
男人笑着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点了外卖,一会儿你开下门。”
人家是打个巴掌给个枣,他倒挺勤俭节约,打了她好几棍了终于想起给她一点甜头。
“你干嘛突然点外卖啊,我肚子不饿。”
“多少吃点,吃不完剩着。晚上要是睡不着,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不关。”
他的话暗示着他要结束这通通话了,而且她还听到了莫非的声音,应该是还有事要忙。
“嗯,好。”
陶然要挂断电话时,听到他,“陶然,乖乖睡觉,别怕,我尽快解决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回安城。”
她的心被他的这句话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窗外黑色苍穹无边无际,远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而在三百多公里外的江城,有个男入念着她没吃晚饭肚子饿不饿,晚上一个人睡觉能不能睡得着。
“嗯,快点回来。”
快点回来。
这句话下午见面的时候她就想了。
但是她觉得这句话里包含着她太多不可告饶秘密,她就藏起来,没敢。
现在因为他的关心,他的挂念,她也兜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不心就泄磷。
男人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声道,“我知道。”
通信结束,耳边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连他的呼吸声也没有了,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十分钟后,陶然知道了他给她点的外卖。一家五星级酒店送来的,是清淡养胃的蔬菜粥,还有两只猪造型的奶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