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彩色金属光泽的飞虫又来了，挥着小翅膀，嗡嗡嗡个没完。

“行了行了，”裴卜心嫌弃的挥开它，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四周雾蒙蒙的，空荡如虚无之境，心脏的跳动和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连自个儿说句话都像在打雷。若是不修炼的人待在这样的地方，不出半个时辰就得精神错乱。

毒蛇还被她捏在手心，为什么不丢呢？当然是有用。

看见那座十米高的塔楼，裴卜心勾起嘴角。

终于出现了。

这十米的高度，仅指楼身，而其上的拱门就占了七米。楼身上有一座石雕像，手臂前伸，看起来正在往前扑。整个楼破损不堪，再加上雕像往前倾的角度，直叫人不敢向前靠近。

为啥？

当然是怕塌了呀。

裴卜心掏出符笔便开始写写画画，不多时，阵法亮起，裴卜心将毒蛇丢进去，蛇落地瞬间便要蹿动，阵法中却伸出细长的光线将它捆绑的动弹不得。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随着手诀的变化，阵法向天空冲出一道巨大的光束，并在触到什么界限后开始向四周发散，刺眼的光芒一消失，裴卜心再睁开眼，眼前已不是虚无缥缈，而是处在一片废墟中。

毒蛇奄奄一息的瘫在地上，一副被榨干的模样。

嗯......事实上的确是被榨干了。

裴卜心摸摸蛇头，道：“辛苦你了哈。”

之所以会有雾蒙蒙空荡荡的感觉，是因为煞气太浓厚，自成了一方小天地。要驱散它有两种办法，一是靠灵力驱散，二是借力打力。

裴卜心当然选择了后者，这条毒蛇剧毒无比，在此地生活多年，身上的煞气不算少，被她略加修改的驱魔阵法稀释散开，再辅以灵力，比纯靠灵力划算的多。

这里的房屋要么是石头，要么是木结构，要么二者合一，但却一点腐朽的模样都没有，只是青苔漫布，野草丛生，有一些承重力不行的坍塌了下来。

裴卜心突见栅栏上挂着一只巨大的眼，初时吓的退后一步，磨蹭过去凑近一看，原来是一面圆形的凸面金属，虚惊一场罢了。

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腰。

裴卜心转头没看见人，眼睛顺着往下，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儿。

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当然不会真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孩子。

小女孩儿冲着裴卜心咧开嘴，嘴角竟一直连到耳际，满口尖牙，嘶呀咧嘴冲裴卜心示威，见裴卜心不为所动，伸出利爪就要向她扑来。

裴卜心不躲，但小女孩儿一挨到衣角，雷电便顺着往上爬，雷光跃动，小女孩儿喉间发出尖利的痛苦叫声。

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厉风，裴卜心一一闪开，不过须臾片刻，周围已全是同小女孩儿一般嘴角咧到耳际的怪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吵吵嚷嚷的朝她发起进攻。

一波接一波上来，仿佛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开，难缠的紧。

裴卜心边跑边往后丢符篆，以拖延怪人们的速度，很快就摸了个空。

提前准备的符篆用完了，她只能硬拼了？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怕把人打死。

这里本就是怨气邪物聚集之地，这种有实体的还好说，灵体才是最难解决的。若把这些人打死了，只会增长灵体的力量，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壮大玄菟空城的。

正苦恼之际，茶楼里出现过的那一大群吸血飞虫以十倍的数量冲进了怪人群体，怪人自顾不暇，给了裴卜心甩开他们的时间。

“呼——”

拐到暗处，裴卜心舒了口气，瞧着一直在眼前晃荡的飞虫，道：“现在可以带我过去了。”

她知道背后之人是要带她去母亲遇难之地，没准还会给她整个回忆杀什么的，目的是为了击垮她的意志，要是顺便死在这儿可能也不错。

然而她此行来的目的正好是为了弄清楚母亲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既然有免费的向导愿意带路，不用白不用？

远在上庸郡的仲汝安正在制香。

修制、蒸、煮、炮、炒、炙、烘焙、研磨、成型等工序里，仲汝安已经进行到了研磨。

香料粉兑水细细研磨，为的是使之更加细腻。

吸血飞虫的主人依旧一身橘粉轻纱，坐在一旁摘拣香料。

“嗡嗡嗡——”

“嗯？”橘粉身影略偏头，待飞虫在耳边嗡嗡嗡了一阵，转过头笑道：“你还怕人家找不着地儿？人家配合的紧呢。”

仲汝安研磨的杵一顿，道：“配合的紧？”

手中捣杵越握越紧，仲汝安眼里泛着冷意。

裴卜心，你当真不愿再安安分分身处泥潭吗？

“我要你永远陷在泥里，永远悔恨，永远无能无力”不是只口头说说而已。

飞虫挥着小翅膀带裴卜心七弯八拐的蹿，很快将其带到了一栋白色的建筑前。

当然，曾经是白色，现在是灰黄的衰败之色。

走进大厅，再往左边去，都是一排一排的房间，像蜂巢格子一般，想必是病房，另一边应该也一样。

顺着飞虫指引推开一间病房的门，只有很简单的一架单人床，床架上有一具靠墙坐躺的人体骨架，被褥什么的早已腐蚀成泥，地砖缝里竟有一株小小的向日葵，正开的绚烂。

裴卜心隔它两米远，来回的打转观察，向日葵不可怕，但出现在这种地方，那就可怕了！

然而转来转去，并无甚特别。

飞虫始终只停在这间房屋，不打算带她到别处去，说明她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里。

难道......

裴卜心试着朝向日葵走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咔——”

裴卜心站立的这块地板陡然往下一沉，向日葵的花盘向后转一百八十度，正朝向裴卜心所面对的正前方，而正前方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这座空城本就是在玄菟的地界上被“挖”出来的，格局又大，位置已经算是挺深的地下了，眼前这条阶梯的出现，代表着这地下空城的下面，还有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