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匆匆的路遇,在老铁匠的唏嘘,跟胡一舟的眼泪中结束。各有各的路,还得往前走。
能在这群山环绕的九座村寨里自由行走的人,就是铁匠,章丘铁匠。章丘铁匠的历史源自明代,享誉北方。可是谁又知道铁匠们的辛苦?
打铁的是爷仨,老头三十岁才娶上媳妇(还是二婚)生了娃,就是前面的年轻后生,才17岁。壮汉子是老头的弟弟,也是邻近三十才成了家。按说该有两辆车子的。可惜在山外遇到了土匪,不过土匪没为难他们,之让他们上山打了一个月的东西。土匪们倒是很仗义,给了他们些粮食跟抢来的钢铁就打发他们下山了。结果下山的时候摔坏了一辆车,风箱也给掉到了山崖下。
爷仨正月出来,只给家里捎了一次钱。现在快过年了,吃饭的家伙什毁了,日子越发难熬,这才跑到这里碰运气。
胡一舟心里高兴啊。有句话叫做瞌睡送来热枕头,自己正琢么着弄点东西呢,这就送铁匠上门了。
送别了铁匠一家,告诉他们去胡家村的路径,胡一舟继续上路。胡家村有木匠,就是胡三叔,风箱也能做出来,就算不会做不是还有自己这根金手指么。
一路无话来到孙家集。正好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先去拜望了老泰山,约定中午吃饭,留下孙巧儿在家跟她娘说说体己话,帮她娘干点家务活。胡一舟开始带着儿子闺女溜达。
脖子上坐着儿子,怀里面抱着闺女,腰里面揣着大洋,胡一舟爷仨一路荡悠的来到集市上。
集市上,人来人往的有很多人,大都是附近九个村寨的,偶尔几个外面来的也是赶来卖东西的行商跟收东西的皮货商,那也得是熟人介绍信得过的或是沾亲带故的才能进来。
有卖针线的,有卖火柴的,也有卖火石火镰的。最多的还是各村各寨的特产。胡家村的皮货,马家坡的菜,钱家寨的芋头,朱家店的山货。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物资。这里的民风彪悍,一致排外,也没有那些地主老财啥的,所以只要不馋不懒,生活都能过得去。
一到集市上小山子就开始大呼小叫,抓着胡一舟的耳朵指挥方向。丫丫则漆在爸爸怀里,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四处看,看到感兴趣的就伸着手往那边挣。有杂耍的,看一会儿,有耍猴子的,停一下。看到捏面人的,就凑过去挨个瞧。
临近中午的时候爷仨才回到老泰山家里。丫丫的小揪揪上多了一朵绢花,小山子一只手里拿着面人孙悟空,另一只手里拿着糖葫芦吃的香甜。胡一舟手上也拎着包袱。腰里的大洋也花得差不多了。
那首歌唱得好啊“丈母娘亲,也不一定亲,姑爷常常来登门,吃完饭菜一抹嘴,两脚一抬走了人。”午饭不错,有荤有素。吃饭的工夫胡一舟又给讲了一遍打鬼子的事,还有山外的情况。惹得老丈人跟大舅子小舅子又是愤怒又是赞叹,丈母娘却直叹气。
临走的时候还明目张胆的塞给小姨子一块香胰子。惹得小姨子羞红了脸,孙巧儿翻白了眼,丈母娘呵呵的笑的见牙不见眼。那句话咋说来?姐夫小姨子,挤眼弄鼻子。
回去的时候,小山子还是骑在胡一舟脖子上,小丫丫在背篓里睡着了。路过李家湾的李有才开的鲜鱼店去买了一张渔网。
李有才“跑到打鱼的这里买渔网,哥,你比我还有才。”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把熟睡的丫丫放进摇篮,半路上睡着的小山子放到炕上。
“臭小子睡的倒是香甜,害的老子我一路上没伸直胳膊!”胡一舟一边说着,一边在翻了个侧身的小山子的光屁屁上亲了一口。小山子还穿着开裆裤。
“去”孙巧儿赶忙推开胡一舟。“别把孩子吵醒了”
“不亲儿子,媳妇儿来,亲一个。”胡一舟一脸的猪哥相。
“去去去去,大白天的别碰我!”孙巧儿一脸羞红,急忙逃开。
“嗯……啊……,舒坦啊,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说着的工夫,胡一舟倒在炕上,大字型的伸了个懒腰。
“哦,对了。”胡一舟一拍脑袋赶紧起来。
“来来,媳妇儿,来看俺买的东西!”胡一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上午买的一包袱东西。
“都有什么呀?”孙巧儿也凑了过来。
“洋火,洋油,盐,白砂糖,冰糖块,香胰子,你怎么乱花钱?”孙巧儿一脸埋怨,眼底却带着笑意。
“糖是给咱孩子买的,往后孩子馋了我给他做冰糖葫芦。香胰子你跟咱娘一人一块。对了,还有!”胡一舟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扁扁的小圆盒子,盒子上画着两个旗袍美女。
“什么呀?”孙巧儿一脸好奇。
“这叫雪花膏,上海那些有钱的太太小姐都抹这个。你知道的,我在那里当兵,看到那些小姐太太们买这个,我就想你。当时我就想啊,等哪天俺回家了,也给孩儿他娘买一盒,也让俺媳妇儿白白的香香的。刚在集上,碰到马家坡的马云刚跑单帮回来。这小子给他媳妇带回来两盒,我就分了他一盒。还惹得他不高兴!”
“他爹……”
本想埋怨的孙巧儿看到胡一舟眼角渗出的泪光和一脸的莫名笑容,内心突然化了。那一年的时间,她又何尝不是在这样的想着这个男人。现在,她只想融化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两个人就这么的拥抱着,谁也不说话,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胡一舟真的想就此的沉迷下去。穿越醒过来这些天,可爱的儿女,温柔的媳妇,强势爱唠叨的老娘,木讷寡言的老爹,憨厚热心的哥哥,孝顺和睦的嫂子。这一切的一切,仿佛迷药般的让他那被后世社会的冷漠跟战场的残酷摧残到近乎冰冷的心渐渐融化。
“真想着就这样的过下去啊!可是,不能啊,该死的日本鬼子不愿意啊!”胡一舟心里暗恨。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大山里,很难接触到外界的信息。集市上遇到马云,就跟他了解了下外面的消息。淞沪会战还在继续,血肉磨坊罗店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几十万**精锐即将战败,十几万百战老兵即将葬送。
然后,是,南京。那是后世国人几十年的痛啊。
三十万无辜同胞被畜生们屠戮;无数的姐妹禽兽凌辱。那是刻骨铭心的国家之仇,民族之恨啊。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政府的**,贪腐的横行,装备的差距,工业的落后。一个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政府,如何能打赢这场国战?
“我既然穿越而来,不能改变历史大势,那就改变这里吧!能护的这一方百姓免遭屠戮也不枉穿越一回啊!”胡一舟暗下决心。
“巧儿?”
“嗯?”
“我出去下!不是来了一家子铁匠么,我让他们帮着打点东西。”
“嗯,去吧。把香胰子给咱娘带过去。”
“嗯”
胡一舟给胡大娘送去香胰子,然后在胡大娘的唠叨声中来到村南的三叔家。
听了娘的话他才从胡周的记忆中想起来几年前村里也来了一伙儿姓袁的铁匠。袁铁匠一家留下家伙什回家过年,说是开春回来却再也没回来。
“今天光听到这些事了!”老远就听到老铁匠的叹息声。
“是啊,袁师傅干活勤快,人也和善,手艺还好。这世道,好人咋就没好报呢……”三叔也跟着叹息
“咋了,三叔,老师傅?”
“在说袁师傅的事呢。”三叔说道。
“要说这小袁的手艺在我们镇上也是数得着的。可惜啊,女儿被地主糟蹋上了吊,媳妇逼的跳了井,爷仨找地主家拼命,又被警察弄到监狱里折磨死了。这世道,作孽啊!就没咱穷人活命的地方啊!”老铁匠一脸的沧桑。
“三叔,老师傅,相信我,总有天咱们穷人能直起腰板当家作主人!”胡一舟赶忙说道。(那时候,我党真的就是老百姓的希望。)
“但愿吧。”
“是啊,但愿吧!”
“对了,路上你说要打点东西?打什么东西?来说道说道,这里东西都是现成的,现在就能开工。”好吧,老师傅很现实。
“刀,枪头,三棱刺,飞爪。”胡一舟赶忙说道。
“刀我知道,枪头也好打,飞爪我听说过,这个三棱刺是啥东西?”老铁匠问道。
“这个东西……这个说也说不明白,回家我给你做个模型,你照着打能行吧?”胡一舟说道。
“行,那个没问题。俺给恁说啊,不管啥东西,只要俺过过眼,就能打个**不离十!”老铁匠进入自吹模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铁匠一句话,让胡一舟想起来后世看到的一些资料。
“也许,我能做更多的事情”胡一舟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