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王无极的长女出生了,哇哇的哭声揉碎了许多人的心。
从那一天起,汝南王王天极缴回御赐的封地、撤藩,决定长住京里的汝南王府,每天含贻弄孙,和王妃南宫宁抢着抱玉雪可爱的孙女,还为谁抱得久一点而差点吵得大打出手。
可怜的王无极不仅不能溜女儿,还得用偷的才能逗上一时半刻,只因王爷夫妇把他当贼防着,不准他来抢。
原本冷冷清清的汝南王府,因为多了玉如素,以及她和王无极爱的结晶,从此热热闹闹起来,终于像个家了,而他们也一家团圆了。
“大脚娘子,再来一壶桃花酒。”
“大脚娘子,上烈的。”
“大脚娘子,不醉不休。”
“大脚娘子”
“大脚娘子”
一杯倒,三杯醉,五杯不上马,七杯
呃,没有了。
两年多之前,京城地段开了一间叫“大脚娘子酒坊”的小酒馆,还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呀!位于城南相当僻静的八角胡同里,平时连打更的都不去,更何况是酒客。
里面雇用的卖酒娘子清一色是未裹小脚的可怜妇人,有的失婚、有的是寡妇、有的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赶出来、有的是婆媳不和、夫妻不睦的弃妇,更甚者夫婿移情别恋,另攀高枝,追杀元配等。
“大脚娘子酒坊”不大,也就上下两层楼,扣除楼上六间包厢外,楼下大厅最多摆十五张桌子,容客量不到百名。
一开始生意不是很好,常常门可罗雀,大半天看不到一个客人,连老鼠都不来光顾,门前冷冷清清。
不过东家一点也不着急,不疾不徐地将后院弄成雇工住所,两人一间屋住在铺子后头,没客人时就轮流休息,一次两个顾铺子就好,其他人养精蓄锐,不急于一时。
真是不急呀!一个月五百文的基本底薪,卖一壶酒抽十文,卖得越多,赚得越多,人人都能赚到银子。
因为东家不缺钱,还挺有权有势的,开铺子卖酒纯粹是太闲了,而且是恶趣味心态,叫人有点吃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何谓一杯倒,三杯醉,五杯不上马,七杯就没了?
原因无他,酒烈而已。
铺子内的桃花酒是三年以上的纯酿,还有提酿、精纯、蒸馏过三种,一般的桃花酒只要酒量好,通常喝再多也不会醉,养颜美容,强身健体,小孩子偶尔喝两口也成。
这类酒大多六个月到八个月熟成,像桃花酿,甜甜的,酒味不浓但桃花香气浓,诱人鼻翼动。
提酿是放置一年半左右,精纯是两年酒,此时的酒已有烈度,喝了五杯准上不了马,眼前一片花,晕头转向。
东家闲来无事把浓酒蒸馏,一回,两回,到了第三回就不给人喝了,那是会死人的,仅用在战场上给伤兵治伤。
蒸馏过的桃花酒真的只要三杯就醉了,站都站不稳,常年喝酒的酒客都晕陶陶的,只能让人扶出酒馆。
而二次蒸馏的桃花酒是限量的,最多一杯,超过一杯不卖,谁来砸店吆喝都一样,后台雄厚的东家先把砸店的人给砸了,霸气十足。
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人喝了一杯后未倒的。
“大脚娘子,这边还要桃花酒!”
“大脚娘子,我的酒呢?”
“大脚娘子,快上酒!”
“大脚娘子哇!那双脚真大,像小船似,不过走得四平八稳的,要下地干活可带劲了”
二楼的一间雅房中,一位俊美无俦的男子轻饮桃花酒,坐姿不雅的斜倚罗汉榻,眉眼微勾靠在窗台,似慵懒、似惬意的摇着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纨裤样,笑也勾人。
但他的扇子掮得不是自己,而是怀中像猫的艳丽女子,她轻靠在男子胸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他哺喂的桃花酒。
“生意不错。”男子云。
女子闻言,眉头微蹙。“太好了,供不应求。”
卖到断货,这是始料未及的事,她从没想过当年救命的桃花酒会这么抢手,几乎一壶难求。
“那表示你的酒好,有银子赚还不乐意。”男子宠爱的一拧女子鼻头,眼中的柔情深如潭水。
女子一听,蛾眉皱得更紧,“问题是酿不出来,我已经挖了酒窖,每年酿上一千缸,可是你看”
“大脚娘子酒坊”铺子前大排长龙,都排到胡同外了,还有人仗势欺人想抢第一,不仅想买酒还想霸占铺子。
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京城这么大,什么不知死活的虫子也跳出来了,没瞧见铺子门口插了个“王”字吗?
汝南王王无极的产业也敢动?
果然跟天借了胆。
他轻笑,低头将酒哺进心爱妻子口中。“你不是打算酿梨花酒、杏花酒、李子酒、菊花酒,以及各类果子酒?”
“缓不济急,咱们庄子的花和果子产量不够,每一种大约酿一百缸就没了。”皇家不与民争利,她酿酒是为了好玩,也是太闲了,殊不知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下子成了文人雅士口中的文雅物。
她所谓的缸可不是一人抱的酒缸,而是比人高、得三人扛的大瓮,每缸最少能装八百多斤的酒,满缸时起码要七、八个人才抬得起来,一缸就能装九百多壶酒,人一跌进去是爬不出来的,直接淹死在里头。
“让皇上多赐咱们几座皇庄,本王的封地也大肆推广果树的种植,打造出闻香下马的酒乡。”多有底气的说法,财大气粗,不愧是本朝第一纨裤王爷,为博王妃一笑不惜一掷千金,再多的银子也不放在眼里。
如此口气唯有本朝的汝南王王无极,已承继王位的他娶妻玉氏如素,夫妻和美,如鱼得水。
唯一令人诟病的是太宠老婆了,宠得人尽皆知,常年不在封地反喜四下游玩,俪影双双叫人称羡。
“那要多挖几个酒窖才够用,我还打算酿西域美酒,十年,二十年后再开封,那时才叫酒香四溢,以夜光杯来盛琼浆玉液。”她打算弄个百年酒庄,专放葡萄酒。
“你说要用橡树做成橡木桶,迭放成山置于阴凉酒窖?”她这想法倒是奇特,酒桶不用缸制反而用木头。
玉如素浅浅一笑,“你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可是没人能制成桶。”本朝无此工匠,得再琢磨琢磨。
“无妨,反正葡萄园里的葡萄也才刚栽下,等结成串的葡萄还有一段时日,我画个图纸让人去做,会箍桶的匠人应该不难学成。”都是做桶,异曲同工。
关外的葡萄个大汁多又甜,千里迢迢运来的苗种定能结实系系,她一想到黑得发亮的葡萄嘴就馋。
玉如素原本没打算再酿桃花酒,已是王妃身分的她不缺银子,反倒是多到花不完,她十分苦恼。
一日路经京城的大觉寺,整座山的桃花一曰绽放,美得叫人目瞪口呆,一片一片的桃花花瓣像下起桃花雨似的洒落身上,她有种羽化成仙的翩然感,彷佛身在桃源仙境。
有花无酒难成诗,空有桃花不成蝶。
于是她心念一起,命人收集起半开的桃花,随心所欲的酿起几坛桃花酒,当作“到此一游”的纪念。
谁知这坛子放着忘了喝,被京里汝南王府的管事当府中藏酒给送人了,喝到桃花酒的人大为惊艳,便上门求酒。
得知此事的玉如素为之一愕,继而释怀,没多久就在大觉寺的山脚下建了酿酒坊,以寺中的桃花为底料酿制桃花酒,自个独乐或与人分享都成,一酒舞尽天下桃花。
只是一个不留神酿多了,不只大觉寺的桃花,方圆百里内的桃花全被汝南王府包了,宠妻如命的汝南王不允许京城地头有第二种桃花酒出现,唯爱妃独一。
“对了,太后的寿礼准备的如何?”要不是要大办,他此时已偕妻南下,在烟雨蒙蒙的江南乘舟垂钓。
玉如素俏皮一眨眼,“包君满意。”
“调皮。”他温柔的吻上她的青丝。
“绝对让太后挑不出毛病,我那一手绣技少有人能及,春花、秋月,拿上来给王爷瞅瞅。”她花了大半年绣成的,绣法大胆,栩栩如生。
成亲多年后,她那几个陪嫁丫头一个个许人了,春花、秋月是新提上来的一等丫头,非常忠心。
“是的,王妃。”
两个面容带笑的丫头拉开一幅绣件,长十二尺,宽九尺,尚未裱褙,雨后清荷的秀丽尽入眼底。
“啊!真美,有如置身荷塘月色的美景中,那一只对月蛙鸣的翠绿青蛙更点出月夜的静谧及宁和。”让人看了心中一片祥和,眼睛一闭,耳中彷佛能听见一声一声的蛙鸣。
一望无边的荷塘,高出水面的荷花随风轻曳,一轮明月高挂半空,浅黄色绣线晕开月的光华。
“还有。”
“还有?”
春花、秋月转了个圈,将绣件由后转前。
“咦!这是”王无极瞠目。
“仙翁贺寿。”
南极仙翁以一指挑起玉石做的扁担,两边挑的是金盘做的枰,比震天鼓还大的枰上各放置五十颗寿桃,每一颗寿桃上绣着形态不一的孩童笑脸,笑脸中有百个寿字。
意味着百子千孙。
仙翁脚踏万年龟,肩上停着千年鹤,鹤嘴叼了只蝙蝠。
“送福,送福,意喻极好,不愧是我的好素儿。”王无极得意极了,抚着爱妃白皙可人的天足。
玉如素用她的大脚一蹭他腿窝。“与子偕老,我心悦之,不负君一片真心。”他笑了,轻拥入怀,“我心如汝心,此生不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