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挨打是多么地痛不欲生、羞愤欲死!
何况一个血脉古老的文明帝国被分割地支离破碎,那种痛是深入骨髓、烙印在灵魂的惨痛。纵使数代人奋命挣扎几十年,也无法完全摆脱被奴役过的阴霾!
人的长大和成熟,依靠的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历尽沧桑、痴心不改之后的蜕变,长大和成熟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像宋九这种过惯锦衣玉食、在蜜罐里泡大的家伙,就是典型的温室里的花朵。缺少被风雨的打磨和命运的摧残。满口仁义道德,虚浮于表面的繁华似锦。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只有被讲着哇哩哇啦的鸟语、野蛮地烧杀抢掠、无情地炮火轰击的场面震撼过,宋九才会放下仁义道德,奋勇地冲上去。
这个时候,你仅仅是赤手空拳,血肉之躯如何对抗钢铁洪流。为时晚矣!
这种货色,全部都得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才会浴火重生。
滚!通通给老子挖土干苦力去!柳哲是真的怒了。
解放了政策的限制,砖石结构代替木质结构房屋的狂潮被彻底掀起。张家湾成为拉动阳谷县经济增长的绝对引擎,天下第一湾的实力初露峥嵘。
良好的经济计划离不开国家政策的扶持。说白了就是得继续拍知县相公的马屁、捧知县相公臭气远扬的脚丫子。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知县给柳哲全面开通了绿灯,只要事情朝着对的方向发展,柳哲就矢志不渝地坚持正确主义道路走到底。
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柳哲拜见知县相公。从今天开始,张家湾成立第一混成建筑施工队,首要任务,就是承担阳谷县衙门的改造工程。”柳哲仿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脸热情地贴在知县相公的屁股上。
有时候,为了正义的事业,少不了要牺牲个人的荣辱。大丈夫能屈能伸。历史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成王败寇,胜利者才有书写历史的资格。
历史都是被涂抹过的,像二八的诱人大姑娘,神秘而又耐人寻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真相永远只有历史本身才知道。
什么二十四官史、野史,都是胜利者蒙骗后来者的无聊把戏。无非是抹黑前人,而自诩无上荣光。
作为过来人的柳哲,为国为民,完全可以放低姿态做任何事。狂拍马屁不过是做大事的必备基础技能之一。
知县相公高坐太师椅上,肉乎乎的脸被柳哲一番恭维滋润地红扑扑地,惬意地要软成一团从太师椅上溜下来了。
“柳公子果然是才华横溢,吾辈读书人的一流标杆。阳谷县衙门重修的事情,就全权托付给柳公子,可不要让本官失望哦!”知县满意地一笑,精豆精豆的眼睛在柳哲身上乱转。
柳哲玲珑剔透,知县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无非就是不想出一分钱,还要修的冠冕堂皇。
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贪墨巨蠹,脑子里整天划拉无本万利的买卖。
柳哲赶紧把话头接过来,拱手毕恭毕敬:“请知县相公放心,柳哲必定圆满完成。”
地标建筑对一地经济的影响是深远的,如同东方明珠之于上海。柳哲决心把阳谷县衙门打造成阳谷县的地标。
公文往来、上传下达,衙门就是阳谷县亮眼的名片,必定会人口相传,品牌效应将在大宋如同滚滚浪潮,席卷而至。
后世县城的设计图纸就足以亮瞎知县的狗眼。
烧砖、烧水泥的作坊遍地开花,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笔直的水泥马路代替青砖的街道,两旁的木质房屋已经被砖石地基占领。
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家家户户都能搬进一层或者两层的砖瓦房。虽然没有钢筋做梁,但使用竹子代替,依旧不影响小户型楼房的坚固。
阳谷县的夜晚也变得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可以用上便宜的蜡烛。卫生条件估计是全大宋最好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便后用肥皂洗手。
更奢侈一点的家庭会采购香皂。洗完之后,浑身散发一整天的香味。
大量改建的房屋需要大量的砖块水泥。砖块水泥需求的巨大缺口又催生无数的简易作坊。简易的作坊又需要海量的人来干活,他们就是工人。
柳哲从无到有,从一家到千家万户,成功地使工人阶级的地位第一次越过农民的地位。
士农工商。封建的统治阶级强制地给治下的百姓分门别类、按此秩序排列。严重地限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要想民殷国富,光靠士大夫花团锦簇地耍嘴皮子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农耕文明注定干不过工业文明。
工人阶级的地位要提到足够重视的高度上来。柳哲成功地在阳谷县建立了强国富民的产业链。成规模、成建制的产业,会带来掠夺世界的财富。
富可敌国的实力可以支撑殖民全球的勃勃雄心,如此反复良性循环,是柳哲毕生追求的梦想。
“怎么样,搬了几天砖之后,你还能淡定地跟我谈什么仁义道德吗?”柳哲翘起二郎腿,坐在伞盖的阴凉下,脸上无比惬意。
宋九满身脏泥,一脸污垢,汗如雨下,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继续搬砖,对柳哲的嘲讽视若无睹。
身体上的折磨让宋九一直坚定的儒家思想发生动摇,养尊处优的生活淹没了自己的血性,钝化了自己的意志,也许老师说的是对的。
只是宋九一时还不太能接受。那种理论,实在过于赤裸和野蛮。
“傻小子,老老实实搬砖还是很有前途的,可以锻造一下你吃苦耐劳的意志。”柳哲站起身伸个懒腰,语气慵懒地说:“我有些累,阳光毒辣,我先回去休息。明天跟我出趟远门,历练一下。”
望着柳哲远去的身影,想着柳哲戏谑的调侃,宋九终于决心扯下仁义道德的伪善面具,当一个正大光明的殖民主义者。
扔下手中搬不完的砖,宋九追赶着柳哲的脚步,高声疾呼:“老师~,等等我。出发前,咱们是不是要周密地计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