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却比去年的盛夏更加炎热。
头顶是炎炎烈日,脚下的土地布满了裂缝。
河床的裂缝里,随处可见难逃厄运的小鱼深陷干旱的土地。
它们依然保持着游水的姿势,张大嘴巴好像正在努力呼吸。
但它们终究再也不能轻灵地在河水中自由穿梭了。
干旱的土地上黄土飞扬,炙热的令人窒息。
对于靠天吃饭的人来说,都明白什么最重要,那就是天时,也就是所谓的年岁。
作为土里刨食的农人,没有几个是懒惰的,几乎都是勤勤恳恳。
然则收获却并未如此,俗话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可对于极端的天气来说,显然不太对。
在农业方面,虽说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前一刻万傾良田随眼望,好不惹人心醉。
然而顷刻间却成了满目疮痍,一场天灾后,农民能做什么呢?
只能感叹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这样的对待自己。
明明眼见着唾手可得的丰收,却忽生变故。
为何要让看天吃饭的穷苦人遭受如此苦难?
作为农民能决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自己是否努力。
汗水是否浸湿了每片土地,他不能决定粮食价格,不能决定产量,不能改变年岁,不能决定成本价格。
当全部收入都指望田地里那点作物时,人才能明白田地在遭受天灾时人的心情,有多无奈与绝望。
可这两年的盛夏,又教会了人们一个道理。
生活在这样恶劣极端的天气里,你再努力勤恳也会颗粒无收。
这晚夜间,河对岸的天空上布满了黑云,雷声干燥地轰隆隆响着,却一个雨点也没落到被热气蒸烧着的大地上,闪电空打个不停。
猫头鹰每夜在树杈上号叫,恐怖的叫声在村庄上空传过。
以致这片荒山下的小树林里更显阴森可怖。
猫头鹰从树杈上飞过长满了枯死的褐色荒草的坟堆。
这时,远处有一群黑影举着火把走来。
随着火光渐近,火光下的身影瘦骨嶙峋。
脸色蜡黄苍老,眼窝深陷颧骨凸起,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下,乍一看,如一群在深更半夜中木然游荡的行尸走肉,甚是可怖。
只见这群人中,有扛着农具的,有抬着卷席的。
他们到了小树林里安静的没有一人说话,抄起农具便开始挖坑。
也没挖多深,便将卷在草席里的尸体放了进去,铲土掩埋!
恰在此时,月隐星稀,漆黑如墨的树林里,除了几道火把的光亮以外,黝黑的暗林里,忽然出现了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
随即又出现了好些双闪着血红色光芒的眼晴,猩红如血。
有人不以经意间一抬眼,就发现了这一幕,惊骇的说道。
“野、野兽!有、野兽来了!大家赶紧靠拢,立即离开这里。”
这喊声一出,吓得好几人心惊胆战,低声惊呼,手中的农具都吓掉了,其余人也一脸惊惶。
“哐当,哐当!”农具摔落在地,这不大的声响,却惊起了野兽群的骚乱。
那些眼睛开始晃动起来,朝着他们靠近。
见此情形,众人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然而越慌乱就跑的越慢。
众人只能凭着仅存的一丝理智,紧靠着举着火把的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有人摔倒了也不敢吭声,立即爬起来跟着继续往外逃。
“嗷呜——”一声狼嚎嘹亮地犹如响耳边,当即让众人乱了阵脚,失了仅存的微弱冷静,当即你推我搡的乱成了一锅粥。
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地往外冲,生怕慢上一星半点,便会落在野兽口中。
“唰唰唰~”野兽在树林中穿梭引起的响动,听在众人耳中,只觉脊背发寒心中恐惧到腿脚发软。
“啊——”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在众人背后响起,随后又戛然而止。
落在最后方的矮瘦男子,被一只黑色猛兽扑倒,很快就被咬断了脖子,没了声息。
“啊,救我——”十几道黑影紧接着扑了过来,好几人被扑倒在地,被血盆大口撕咬,惨叫哀号声此起彼伏。
然而,跑在最前方的人却连头都不敢回,自顾自继续拼命奔逃。
生怕自己便是下一个丧生兽口之人。
黑夜中,几道微弱的火光逐渐熄灭,跑动的人影也越来越少,身后的猛兽却紧追不舍。
眼见着奔逃的人一个个被扑倒,咬断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血腥味越发浓郁。
就在仅存的十几人绝望的以为他们都将丧生兽口之时。
在这危机时刻,远处骤然传来几道‘嗖嗖嗖,的破空声。
“嗷——”凄厉的狼嚎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极速掠过的身影紧随而至,陆续又有几道利箭穿透皮肉的声响。
兽吼狼嚎声接连不断,彻底打破了黑夜的静谧,也让人忍不住心生希望。
黎明将近,晨曦破晓,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经此一劫,幸存下来的十几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俯身下拜,磕头叩谢。
“多谢恩公搭救,这大恩大德小人此生若无以为报,愿来生也有为恩公做牛做马。”
好些人额头磕的砰砰响,涕泪横流地说着感激不尽的话语。
文浩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束,身背长弓,腰挎弯刀。
锋利如刀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扫过,停留在了那几个被野兽活活咬死之人身上。
面色冷凝如冰,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重。
“你们是哪个村的人?深更半夜时,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附近村人皆知,夜晚是野兽横行之时,所以每当夜晚降临,大家都关门闭户,连门也不出,更不会在此时出村。
这些人难道不知吗?竟敢跑出来送命。
闻言,有一人顶着红肿的额头回道。“恩公,我们是从外地逃来的,才来不足半月,暂居河湾村,只听人说夜晚不能出门,却不知是这般凶险。
昨日家中有亲人病故,因白日里无法出门。
便想着趁夜里来将人葬了入土为安,万万没想到会遭此劫难。”
他们为埋葬几人出来了几十人,此时却只剩下了十几人。
文浩心中暗叹,面上却依旧冷凝,沉声道。“抓紧时间把人埋了就回去吧,以后夜间再别出来了,这话尽量广而告之。”
也别再不把本地人的话当耳旁风了,在北地,敢在夜晚随意外出,是真会轻易丢命。
“多谢恩公提醒,我们回去一定会互相转告的。”
“多谢恩公搭救,否则我等定会命丧此处,家中老小也就没有活路了。
恩公这是救了我们一家人,求恩公务必告知尊姓大名,来日我等必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瘦削的青年恳切的说道。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车轱辘一般说着感恩的话语。
文浩冷着脸挥了挥手。“举手之劳,报恩就不必了,你们快些将人埋葬了吧。
这里血气太重,再耽搁下去恐会引来野兽群,还是早些离开这里为好。”
他救人救到底,既然已经出手了,总不能再放任这些人被野兽猎杀。
“是是是、恩公说得是。”十几人刚死里逃生,虽还有些腿脚发软,却还是强撑着挖了个大坑埋人。
文浩领着随从的九名护卫,将射死的八头野兽拖到了一起,地上的血迹也挖土掩盖。
临走之前,文浩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边挖坑,边忐忑不安朝他张望的几人。
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抬手招来一名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留下了两名护卫,与两只大如牛犊的野狼,便离开了。
天已大亮,每日炙烤着大地的烈阳才刚刚升起。
文浩领着护卫带着猎物策马而回,相貌英俊,身形挺拔的青年一马当先,一进村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文浩出去打猎了?好样的,又是满载而归啊!”
“文浩这孩子就是出息,满清河县都再找不出比他更本事的。”
村民们笑呵呵的看着他打马而过,称赞夸奖不断。
“文浩哥哥~”长相柔媚,身形纤弱的少女,站在文浩必经之道的路旁,娇娇柔柔的呼唤。
文浩闻声浑身一抖,吓得他当即催马疾驰,片刻也不敢停顿。
“文浩哥哥~你停一停嘛?人家有话和你说呀!”
少女美目含怨,弱柳扶风的追了几步娇嗔的唤道。
闻听此言,疾驰而行的马儿跑得更快了。
文浩到了家门,勒马急停,翻身而下,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进家门时还不放心的对着门房吩咐。“任何人来都要通报,没我允许不得随意放陌生人进门。”
听着门房应是才离去。
一回前院,立有侍者来报。“四公子,七姑娘天一亮就带着护卫和侍女出门了,去了百果山庄。”
文浩闻言皱着眉叹气,脚步一转朝外走去。
……
“哒哒哒——”山间大道上,一阵如鼓点般的马蹄声响起。
沈曦头戴纱帽身披红色披风,策马疾行,十几人骑马随行。
一行人将近山庄,遥遥望见山庄前,竟围坐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