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需要长期的投入,随着杨柳的一路讲解,徐月粗略估计,整个牛头山至少要种十多万棵树,听听都让人有点心惊。
难道臭小子真的要当个山大王?徐月心里盘算着叶季在山上的投入,如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花费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向来自信的徐月感觉叶季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或许自己有点过于一厢情愿了,她要给的人家不一定会领情呀!
下山时杨柳与叶秋走在最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各自会心一笑。外人永远不会明白叶家人的心里在想啥,因为她们不是叶家人。
开山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借助开山来隐藏叶家的真正实力,这是叶秋与杨柳早就暗自定好的,有些细节她们连叶季都没有告诉。
初二,叶家各行业全面复工,来做工的有七八十个,有一半都是外村的。其中有二十多个面黄饥瘦的小孩进入了编坊,二娃他们每人挑一个,余下的几个又被送去了杨树那里。
现在叶家作工的人已经超过了百人,杨树与三妮那儿各自七八个,都是收留的孤儿。今年又从外地收了二十个,随着人潮涌入叶家,根本没有人注意。
徐月与小刘上午去看了工坊,木坊的规模让她们震惊,编坊的情况则让她们疑惑,“这些面黄饥瘦的小孩子也能干活?”
张有才忙解释道:“他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今年学手艺,明年才正式干活儿,都是阿季心好,给他们口饭吃。”
出了编坊,徐月不由的叹气,“臭小子心太善,弄不好以后会吃亏。”
秘书小刘也皱眉,“一个叶家就有近四十个孤儿,看来要解决温饱问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臭小子过年都忙的脚不沾地儿,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他是在故意躲咱。马五都走了,咱也回吧,人家那么忙,咱就不要再给人添乱了。”
送走了徐月二人,叶秋出了口气,“柳儿,以后小心点,不要急,咱有的是时间。”
“嗯!”
杨柳眉头紧锁,“孤儿咱以后不能再收了,至少在这一批出去前是不能再收了,免得让人看出破绽。”
“柳儿,你说她是季儿的亲姨吗?她是敌人还是朋友?”
杨柳摇摇头,“不知道,她的话我分不清真假,问阿季他也不说,这事咱就不用操心了。”
夜幕降临,今天进入叶家的孤儿都被带到了山上的别院。在他们来之前,院子里就已经站满了人,加上他们总共有五六十个。
二娃十八人列队站在西边,三妮与杨树各自带人站在东边,中间的门台上站着叶秋、扬柳与叶青,别院外面早就被小杨枝封锁,黑子就跟在她身边。
杨柳看着那二十张瘦弱的面孔,大声说道:“你们是最后一批被选进叶家的,此后你们就是家里的一员,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下面的孩子都是十一二岁,身子很弱,声音却很响亮。
“从今往后你们要忘记过去,进了叶家门就是叶家人,安心的干活学习练武,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杨柳说完,叶秋上前一步,“我们都是孤儿,聚在一起只为了吃饱饭,若是有人要离开,大姐给你们送路费,但是在叶家一天就得守叶家的规矩。”
最后是叶青,噌的抽出长剑,“脱掉上衣,趴在地上。”
声音冷的像一块冰,二十个孤儿脱去上衣趴下,冻的浑身颤抖。叶青从他们身边经过,在每个人的背上留下了一点伤痕,不同的位置不同的伤痕,只有杨柳几人明白这些伤痕的意思。
叶青刺完,杨柳继续道:“刺了印记,你们就是真正的叶家人,平时有事儿只管来找嫂子,啥事儿嫂子都可以给你们做主。”
流浪的孩子无依无靠,每天都要在饥饿寒冷中苦苦挣扎。夜里在寒风中卷缩,白天与野狗抢食,多少人眼看着同伴没有在黎明睁开眼睛,然后被野狗拉去。
现在突然有人收留了他们,有饭吃,还能学习、练武,最后又给了他们一个家,而且给他们家的人还是同他们一样的人。
这些孩子沉默了,他们的心在变暖,他们的灵魂在复活,足足过了有一刻钟,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抽泣,然后便是哭声一片。
杨柳静静的等着,还有眼泪、证明他们的灵魂还在。只有把心中的悲痛与无助都哭出来,才能放下过去、重获新生。
二十人的哭泣,几息之后变成了三十人、四十人,直到院里的所有人都开始掉眼泪。
庄严的入家仪式弄成这样,实在是有点丢份儿,叶秋擦去眼泪,“哭啥!没出息的东西!
我们是孤儿,但我们照样可以有尊严的活下去。我弟弟同你们一样大,可他收留了你们,你们愿意跟着他吗?
回答我!大声的回答我!”
最先回答的是编坊那些半大小子,明明不是孤儿,也跟着凑热闹,而且还非常起劲。
叶秋本想制止这些家伙,然而让她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哭声噶然而止,院里的孤儿们开始跟着大吼,每一声都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愿意!愿意!”
“叶季!叶季!”
直到声音沙哑,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房脊上,文老头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本来就红的脸开始发亮,听着院子里的吼声如同,“兴好回来的早,要不、可就错过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呀!”
正在村里跟薛二孙山二人一起、筹划猪场与新砖厂建设的叶季,突然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子,跑出屋外凝神细听,结果什么也没听到。
“季儿你干啥呢?快说说切砖坯的事儿你准备咋弄?”
要想建新式砖窑,大批量烧砖,就得用机械切砖。可弄机械不光要花钱,还得有地方去弄呀!切砖坯的机器可是专用设备,弄不好要定做才行。
新砖窑建设刻不容缓,薛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孙山不懂技术又没办法,只能给叶季二人倒茶添水。
“除了找人定制、没别的办法,砖机这东西现在有钱也买不到。”
孙山牙很疼,“定制砖机大概得多少钱?太多了村里可拿不出,上次集资有几家都是我给垫的,再集的话会更难。”
薛二的态度则与孙山截然不同,“阿季只管说,砸锅卖铁咱也得弄,没有砖机、咱村的砖窑永远也发展不起来。”
“若是用蒸气锅炉的话,改造下来应该不会超过两千元,具体多少我也说不准。”
孙山一听,险些没把茶瓶扔掉,“阿季,你还让不让叔活了?自从当上村长,一点好处没见着,尽往里垫钱了。”
叶季朝薛二眨眨眼,“山叔,新砖窑弄成了,每年都会扣除一部分给村里用,这部分钱咋花让叔你当家。”
“真的吗?”
不等叶季回答,薛二就点头应下,“算是给村里提的活动经费,你可以拿它给村里做点好事儿。”
孙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道:“我今晚就收钱,新砖窑村里再出两千块,要是挣不到钱,我可跟你俩没完。”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深闺怨妇。能把孙山逼成这样,说明村里确实困难,在新砖窑与养猪场盈利之前,村里恐怕再难有其它做为。
三人统一意见后分头行动,孙山筹钱,薛二建设,叶季则负责尽快弄到砖机。到此三人会议才算结束,而后各回各家。
初三大清早,赵春生便带着叶季写的信进城,然后由牛三带着去见了汪大志。
大过年的,先是光头,现在又是赵春生,两人去汪家还都让牛三带路。三天两头去打扰县长家,牛三心里不停的打鼓,他真怕人家恼了把他赶出来。
结果汪大志看了叶季的信后哈哈大笑,“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是咋长的,将旧锅炉改造成蒸汽动力砖机,然后卖到偏远地区,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就目前县机械厂的情况,要进一步发展,需要大量的资金去购买新设备。可钱从哪里来?靠生产农具,最多也就能吃饱饭,弄不来钱一切都是妄想。
可凭机械厂的技术与设备能干啥?这段时间汪大志的头发都白了好多根。
现在叶季提出改造蒸汽动力,这方面他有经验。叶家那台蒸汽锯不就是他弄的吗?将锯改成搅拌挤压泥条的机器,这一点能难住他这个行家吗?
要搞建设就离不开砖,机械砖机的需求有多大,汪大志眼中开始喷火,“回去告诉小季,半月之内让他派车来取货,价格等我将机器弄好了再定。”
老板信中到底写了啥?听话音能让机械厂赚大钱的样子。一封信都能让汪大厂长高兴成这样,老板还真是……真是……对!他就是个妖孽!
牛三不仅没有被赶出汪家,还同汪大志喝了顿酒。走出汪家大门,牛三晃晃有点晕的脑袋,眼中的一切好像都比以前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