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运粮队,榆树沟的粮盐交换继续进行。上午都是几十里内赶过来的散户,远处的一般要中午才到。
附近散户过来换粮食的比较多,盐最多也就换一两斤,茶与香料他们只能看着流口水。
毕竟今年整个北方有灾情,能填饱肚子再吃上点盐就心满意足了,调味的香料,好多人想都不敢想。
十点左右,远处的雪地上有大群的牛羊靠近,跟着的还有七八辆大车,这些才是叶季要等的交换对像,盐茶的利润可比粮食大多了。
以村子为单位的交换队伍最喜人,他们在看了叶季列出的交换价格之后,往往会报出长长的一串数字,而杨树只要负责带人数牛羊就成。
傍晚时分,升龙峡走出一队长长的粮车,正在交换的人群一阵骚动。这么大规模的商队,也只有村里的老人们听说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见到。
离榆树沟两三里的黄土岭上,七八个人正骑马向这边张望。为首之人鼠眉鹰眼,身材干瘦,眼中不时射出贪婪的精芒。
与他并骑的则是一个女人,皮肤白嫩,丹凤眼吊梢眉,眼波流转中带着万千风情,尤其是那一身白衣,更显其娇俏可人。
“秃鹫,只要你替海潮报了仇,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俺胡小花说话算话。”
嘿嘿!
“你确定是榆树沟商队害了潮哥,一群外地人,他们没这么大胆子吧!”
“除了他们,平上这片地方谁敢得罪你潮哥,谁敢与派出所对着干,肯定是他们害了你大哥还断了俺胡家的香火,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秃鹫收回目光,盯着胡小花眼中带色,“要弄这么大一支商队,至少需要上百人,大嫂觉得给多少钱合适?
再加上几条人命,若是政府追查下来,你以为俺们兄弟有几条命,区区一点钱恐怕不够吧!”
胡小花银牙紧咬,她当然知道秃鹫的意思,“只要替你大哥报了仇,俺以后就是你的,闫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不是早就想跟嫂子好吗?”
面对如此诱人的尤物,秃鹫终究还是色心占了上风。伸手将胡小花抱到怀里,哈哈大笑着调转马头,春宵一刻值千金,人财兼得前先收点利息。
在秃鹫一群人离去之后,半里外的土坡后露出了一颗脑袋,确定人群走远了、才骑马离去,正是榆树沟的方向。
叶季正在帐篷里烤一条羊腿,焦黄的外皮冒着滋滋的油花,均匀的散上细盐,再加少许的香料,几分钟后馋人的香味开始在帐篷里蔓延。
看见叶青进来,叶季用短刀切下一块烤肉递过去,“忙一天了,尝尝我的手艺。”
单独与叶青相处的时间久了,叶季渐渐的明白了她内心的世界。一个被最亲人抛弃的女孩,她心中的痛苦与恐惧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世界之大、何处是我家。叶家正好在她无助时出现,就如给了溺水的人一根救命稻草,而这根稻草就握在叶季手中。
叶季自然就成了她心中的唯一,叶家就是她心灵的寄居地。这时候你告诉她、让她敞开心扉,松开心中的最后一点依靠,你认为她会听吗?
弄清了叶青的心理,叶季也是满心苦涩。包括自己与杨柳在内,都是一群可怜人,把叶青推开,无疑于将她推向万丈深渊。
想通了是非曲直,叶季便对杨柳的做法不那么恼火了,一切随缘,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人活着才最重要。
叶季的改变、叶青第一个感觉到,虽然两人没有发生什么,但叶青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色彩。
三两口吞下烤肉,小声的对叶季道:“叶十九来报,有一群人下午一直在观察咱们的虚实,弄不好会对咱们不利。”
“知道是什么人吗?”
“十九说那群人中有个女人,看着像闫海潮的老婆。若真是她,那肯定是来找咱报仇的。
要不今晚我带十九他们出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全部消失。”
话音冷的让人心颤,叶季拉着她坐下,靠在自己胸前,“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既然你要做我的影子,就把心胸放开,我会让你看到这个世界另一面的精彩。”
叶青听着叶季的心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咱家是最美的地方,你就是我的世界,我只想做你的影子,其它的与我无关。”
叶青的话并不煽情,可叶季听着却想哭。丑陋的世界能让人绝望,可一旦成为这个世界的陌路者,那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其实已经死亡。
轻轻的吻在叶青冰凉的唇上,“不要仇恨这个世界,它不温暖咱们,咱们就去温暖它。用柳儿的话说就是: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一定会喜欢你!”
“那我就跟柳儿学,只做你一个人的影子。”
叶季嘴唇动动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说了也是白说,还是省点力气,“今晚你跟我出去一趟,有小树跟十九他们在,营地不会有事。”
“嗯!”
谁会想到,向来清冷没有丝毫感情的叶青会乖的如一只小猫,安静的卷缩在叶季的身边。
明亮的月光下,两骑一狼在雪地上静静的前行,除了嘚嘚的马蹄声,只有三道淡淡的黑影。
“阿季,前面就是一棵树,通往榆树沟的必经之路。估计他们会在后半夜来袭,咱们先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会。”
“就在树下休息吧,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沟里的动静,只要守住一棵树,大队人马就不可能偷偷的从沟里过去。”
叶青双手握着长剑有点紧张,“阿季,你说咱俩真能阻止大队人马去偷袭营地吗?”
叶季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裹紧羊皮大衣,“今晚的主角是黑子,不管他们有再多人,只要黑子一声吼,准能吓的他们不敢前进一步。”
叶季说的轻松,但是叶青一点也不信。一只狼势单力薄,想靠它吓退近百人,恐怕有点难。
月过中天,西北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借着朦胧的月光,叶季看到黑压压一片,至少得有上百人。
拍拍身边的黑子,这货便摇摇尾巴,窜到沟边的大石山,昂起头对着空中的月亮一声长啸,悠长而苍凉,声动四野。
沟里的人群被狼啸惊的一阵骚动。
数百年来,平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但凡啸月狼王出现的地方便是禁区,善入者有去无回。
狼啸过后,叶季运气大吼一声,“前面狼王办事,善入者死!”
啸月狼王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匹狼从没有人见过,平上的人也只是代代相传,只知道狼王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什么狗屁啸月狼王,少在这儿吓唬人,信不信老子一枪打暴你的脑袋。”
传说只是传说,平时人们也就是当一个故事听,随便蹦出一人带只狼就说自己是啸月狼王,吓鬼呢!
秃鹫身边多是亡命之徒,在金钱面前、狼王算个屁。一个矮胖汉子拍马上前,手中端着猎枪对着沟上出口不逊。
嗖!
矮胖汉子手腕一疼,猎枪掉在地上。一只弩箭穿透他的手腕,射碎了他的腕骨,这辈子他的一只手算是废了。
啊!
神经迟钝半拍儿,断手的疼痛让矮胖汉子残叫一声滚落马下,杀猪般的吼声让人心肝颤抖。
“敢伤我哥,我跟你拼了!日……”
话还没说完,手中猎枪还没举起,哧的一声,准备动枪的人脖子便被弩箭射穿,无声无息的栽到马下。
嗷呜!
“前面狼王办事,善入者死!”
沟里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虎氏兄弟个个都有人命在身,眨眼间便一死一伤,而他们竟连敌人在哪里都没看见。
未知才是可怕的,为了抢点粮食钱财把命丢了,这买卖可不大划算。
秃鹫已经举起了猎枪,做为招集人,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何况身边还跟着急于报仇的胡小花。
“在下秃鹫,今日带兄弟们路过贵地,只为前往榆树沟为我大哥报仇,还请狼王通融一二。”
嗷呜!
“为闫海潮报仇吗?找狼王报仇吗?你们一个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请便吧!”
啥意思?是狼王对闫海潮下的手?
秃鹫心里有点害怕了,不管狼王是真是假,人家能悄无声息在把闫海潮弄傻、把胡大奎弄残,要收拾他恐怕也不是啥难事儿。
见秃鹫犹豫,胡小花急了,“秃鹫,你可是答应要为海潮报仇的,睡了老娘可不能不认账。”
钱财是好东西,胡小花的滋味更让秃鹫垂涎,可命只有一条,命都没了还要钱财女人有个屁用!
秃鹫进退两难,但要钱不要命的却大有人在。后面人群中挤出几人,为首者为一老头,反穿着羊皮祆,带着一股子酸臭味。
“秃鹫,要是没胆量就一边去,小美人俺们五兄弟要了,活阎王的家产全分给兄弟们,想要钱粮的跟俺们走。”
情况有点失控,秃鹫眼中闪着阴毒的冷芒。胡小花更是吓的脸无血色,没有了家产,她再落到这些亡命徒手里,那可就……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伸手抓住秃鹫的羊皮大衣,希望这个睡过她的男人能阻止那些人,她不想成为那些脏人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