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实并没有给他更多的尴尬的时间。

准确地说是，公司出事了。

北凰语的语音通话来得毫无预兆。接通后她甚至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讲，就让阿雒将电话递给了司璟曜。

通过无线电传来的是——谷歌娘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倒是免去了两人身体互换的尴尬局面，虽然，好吧，还是有那么点别扭。

“你手上的那个人造关节的项目，被人截胡了。”北凰语开门见山地说道，虽然谷歌娘的机械音偏向机械化，但是并不妨碍司璟曜感受到对方在这件事情上的凝重感。

这个人造关节的项目严格来说是司璟曜材料工程学博士毕业论文的副产物。在撰写毕业论文的研究过程中，司璟曜在一次意外当中从副产物中发现了这种新型材料。经过研究，这种新型的碳的元素异构体具有惊人的高强度与高韧性，难得的是在这两个特性下，这种被命名为C256的材料同时又兼备了高硬度和特定温度下易加工的特点。

换句话说，这种材料天生集合了适宜作为人工关节的材料的所有优点。

司璟曜既是个研究者，又是个商人。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材料当中惊人的商机。于是这个项目从创立到现在，经过实验室测试研究与实验，再到审批通过，即将进入可大量生产盈利的阶段。

可谓是成败在此一举的时刻。

原本在互换发生前，司璟曜已经和业内少数几家具备这种材料生产条件之一的工厂达成了初步共识，只待合同签订便可以大批量投入生产。签合同的会议时间定在明早的九点半，在远洋总部大楼36层的会议室当中。

而在这个紧要关口，项目被人截胡，这件事对于司璟曜的影响非同小可。从项目创立的研究阶段到过审生产阶段，投入这个项目的资金高达十几亿，如果在这个时候合作出了问题，项目延期是小，一旦投资打了水漂司璟曜本人是没有办法对咄咄逼人的一众支持他弟弟司璟明的股东交代的。

北凰语简明扼要地将情况尽数告知司璟曜。显然是时间紧急，距离北凰语接到特助的电话不过短短20分钟。

霸总小说里常见的经典套路“20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就算是北凰语，在这一点上也没有办法突破人力的极限这么快就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有时间去仔细调查了。

会议的时间在明早的九点半，到了那个时候，这个消息是绝对瞒不住的。

司璟曜知道这一点，因此在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策划了几个弥补方案，争取将影响压到最低。

然而在听到合作方因为环保政策问题要求追加投资的数额之后，司璟曜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阴谋与算计的味道。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司璟曜思忖半晌：“尽可能拖延时间，你可以吗？”

司璟曜对北凰语这个人知之甚少，甚至至今都不清楚北凰语的真名叫什么，只听到周围的这群人都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小家主”。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至少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

“拖延时间解决不了问题的。”北凰语很快就给出了她的判断，在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上，她和司璟曜英雄那个所见略同。拖延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甚至能不能起效都有问题。“这个项目的成本据我推测接近20亿，利润预期至少在30亿以上，F工厂能从中拿到的利润保守估计也在10亿左右，更遑论接受这个项目的无形价值。”

司璟曜略微惊讶地挑眉。从北凰语知道这个项目出了问题到现在，根据她的说法应该不足20分钟，这段时间能查到的有关这个项目的消息有限，但是北凰语给出的成本与利润估计已经几乎与项目策划案上财务给出的成本预估一致了。

她非常专业。

——这是司璟曜的判断。

一股王不见王的兴奋感突如其来地从心底里涌现出来，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手微微地攥紧了手机，试图克制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可惜收效甚微。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专利泄漏了；另一种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司璟曜十分冷静地说道。

“不可能是专利泄漏了。”电话那头的“谷歌娘”当机立断地否认了这个猜想，“不用问我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我很确定不可能是这个理由。”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但是那话语里面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信任感。更何况，就司璟曜而言，也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

毕竟这几年他在商场上混得顺风顺手，结下的仇家也不少。这个项目又利润巨大，在这个关头釜底抽薪一举将他击垮一举两得。

当下的情况和推理流侦探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要解决的是两个重要的问题：Who do? How do?而整个事件的核心突破口是Why do？

现实留给两个“侦探”调查真相的时间不足20个小时。而在这件事情的漩涡中心的“司璟曜”的身体里面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个灵魂，显而易见的，作为局外人对司璟曜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的北凰语是需要时间才能知道真相的。

而对于司璟曜来说，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同时，一个嫌疑人名单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排除掉与这个项目风牛马不相及的几人，司璟明的名字成功地位居榜首。

商人最重利。

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反悔的多半是屈服于了更大的利益的诱惑。

司璟曜作为一个专业人士，自然是知道这个项目中C256背后的巨大价值。这个项目背后的价值是十几亿的利润都无可比拟的。

“是不是你弟？”那头的人的想法果然和司璟曜想到了一起，让司璟曜对她的感官更上一层楼。

司璟明自然是拥有最大的嫌疑的。

是事项，当项目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然后司璟明作为救世主来拯救了整个危在旦夕的项目，那么司璟曜研发这种材料推进这个项目的功劳毫无疑问地就会被掩盖。而对于那个工厂来说，虽然赚了些恶名，但是这个项目既是行业中的香饽饽，背后捣鬼的人应该也许诺了不少的好处。

这样看来的话，这个计划就是一个典型的一石二鸟的经典计划。

就连作为受害人的司璟曜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构思很是精妙。

只是这样的赞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明天的会议上没有办法达成共识，那么他就还是个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往下跳的白痴。

他还没有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