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北凰语没有给司璟曜回答的时间，大概是觉得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就相当于是默认了这个事实，话锋突转的时候，司璟曜显然是没有适应过来。

“F工厂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嗯？”司璟曜被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给弄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道，“不是啊。”

“那你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放着X实验室不选选F工厂的啊？”北凰语的反问让司璟曜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北凰语的意思。

实验室和工厂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之所以材料的生产要在工厂进行，是因为量产需要的工艺和设备和实验室里的仪器有着天壤之别。虽然X实验室在材料工程学领域算是走在行业前段的存在，但是这和材料的量产怎么都搭不上边吧。

出于专业人士的本能，司璟曜补充了一句：“现在这个项目需要的是量产。”

电话对面一阵沉默，就在司璟曜以为对方是被自己毫不留情的反驳伤到了玻璃心的时候，对方带着一股一言难尽的充满着谷歌娘的机械AI音都掩饰不了的尴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额——你不会真的以为X实验室就是个实验室了吧？”

司璟曜一愣。

——什么意思？

“主厂区位于C国T市的X工厂，是X实验室的附属工厂。”大概是读懂了对方沉默里的意思，谷歌娘“莫的感情”地解释道。

司璟曜花了几分钟才厘清楚这其中复杂的关系。T市的X工厂对于司璟曜来说只是个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的工厂，甚至都没有进一开始的备选方案当中。但是正是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工厂，在这个决定了几十亿资金流向的电话里被着重提了出来。

名不见经传的野鸡工厂和X实验室这个镀金招牌下的御用工厂，两者之间的价值不可同日而语。司璟曜知道这一点。因为C256材料生产条件的苛刻，极大程度地限制了工厂的选择余地。司璟曜不是没有考虑过X实验室去年推出的一款具有相似环境要求的纳米碳材料，但是联系了对方的工厂之后被告知因为接了一个大单子工厂产能到达极限暂时不会接新的单子，也就是婉拒了这个邀请。

而那家公司，显然不是对方口中的X工厂。

“你确定？”虽然司璟曜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推测对方并非材料工程领域的专业从业者。这个圈子里面的弯弯绕绕，外行人搞错了也是情有可原，“（既然X工厂是X实验室的附属工厂，）为什么那个纳米碳材料没有交给X工厂来生产？”

虽然省略了关联词引导的条件从句，但是这并不妨碍北凰语跟上司璟曜的思路。

“因为那个时候X的产能不够啊。”北凰语说的理直气壮，显然是对司璟曜这个传说中的“业内人士”的无知产生了一种无奈的感觉，“那个时候工厂正在引入新的生产线的扩张性改造过程当中，哪有条件做单子啊。”

话虽然是有道理，但是司璟曜并不能随随便便地就相信了北凰语的话。毕竟这个项目涉及的资金巨大，就算现在对方临时变卦，对结局方案的需求迫在眉睫，但这并不是司璟曜随随便便地就把宝押在一个只见过几面还不怎么了解的人的身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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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凰语哪里不知道司璟曜的想法。

——果然现实就是现实啊，小说里面霸总大手一挥就投资了几十亿的单子的这种事情永远只能存在在被男主光环保护的小说里的公司上。

——今天依旧是卑微的一级市场的卖方寻求买方的一天。

虽然很欣赏对方理智的做派，但是毫无疑问地，这件事情亟待解决。显示器上的聊天窗口里占据主要位置的赫然是一个与备注为师兄X的聊天记录。

通话的同时北凰语的双手都没有闲着，敲击键盘的声音绵绵不绝，一连串的问号将她的抓狂的心情展露无遗。

【Ryn】：你到底是干了什么蠢事才会让对方宁可选F工厂也不选你们啊？？？？？？？？你跟我吹嘘的，X在材料工程领域的金字活招牌的名头呢？？？？？？？？？？？

【X】：姑奶奶你行行好，给我牵个线搭个桥呗，这个项目肯定能赚。

【X】：有钱不赚王八dan啊......爹——金主爸爸，求求你了。

【Ryn】:明天早上10点，我要在远扬集团，看见你们的方案和拟定好的合同。

【X】：姑奶奶啊，你知道现在M国是几点吗？就算我不眠不休地打飞的过来也要满打满算9个小时啊！

【X】：剩下10个小时不到就要赶一份策划案和合同出来，你这不是诚心为难人吗？

【Ryn】：我不要你觉得，听我的，我说你可以就你就可以.JPG

【Ryn】：按照计划明天早上要和F工厂签合同，我最多给你拖延到10点半，不然这个项目铁定要天窗

【Ryn】：我怀疑是远扬集团内部有人想要上演救世主拯救世界戏码

【Ryn】：不过只要招惹到我头上来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Ryn】：你如果明天敢鸽我的话，就提头来见吧『我40米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JPG』

此时，远在M国几乎和平城隔了半个地球的X某人看到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寒战。

卧槽谁没事想不开去惹这个大魔王啊，这不是诚心找虐吗？

当然北凰语是不知道X的腹诽的，她只是淡淡地向电话那头的司璟曜抛下一句：“你认识X的话，可以亲自来会议现场——以助理的身份。”

“我会拖延时间到10点半，时间紧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有一定的可能X是来不及的，我们还需要一个备选方案。”

在就这个应对突发情况的状况讨论半小时敲定细节之后，临挂电话前，司璟曜忽然开口：“我叫司璟曜，你的名字？”

“Ryn·北。”电话那头的谷歌娘利索地抛下一个名字，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机械女声，让人难以想象电话的那一头是一个拥有着一口低音炮男神音的男人，随即她跟上了一句，“这件事情处理好，我想和你谈个合作。”

言下之意就是，解决眼下的突发事件，北凰语会当作筹码好好利用的。

“希望合作愉快。”连司璟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万年冰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