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荷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她自认也算见多识广,遇人无数,比较了一下,其中最痴情的非突厥可汗阿史那咄吉世莫属,二十载痴心不改,最后还死在心爱的女子手中,可谓痴情又悲情。
直到今天从丽妃口中听了王后父亲断袖情深的故事,直如青天白日忽然劈下一道惊雷,将她雷得外焦里嫩!在王后的父亲面前,突厥可汗那点子痴情简直不值一提,爱一个人怎么能明知她/他受苦而因为无能为力以致无动于衷?瞧瞧人家王后她爹,为了心爱的男人,连自己祖父和亲爹都敢坑,豁出一切救爱人于水火,并且跟人家长相厮守,这才叫痴情不悔!
有王后的爹做榜样,玉荷愈发期待月生的表现,她真是很想瞧一瞧,似杨烨这样心中永远将自己的权势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是否也会有爱一个人爱得无可自拔,为他倾尽所有,甚至亡国灭身的那一天!
月生虽然并不知晓作为同伴的玉荷对他的期待,但是他却没有叫玉荷失望,没过多久便轻易离间了杨烨与其心腹爱将田少甫的关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自从月生当上亲勋卫羽林郎之后,以护卫之名光明正大的与杨烨形影不离,可是有一天,月生忽然告病不曾当值。普通的护卫倒也罢了,少了谁杨烨可能都不会注意到,然而月生不同,上司羽林中郎将不敢怠慢,一收到月生的告假便禀报给了杨烨。
杨烨起初对月生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是如今上头没人,自己说一不二,再没了从前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心,心闲了下来,便开始伤春悲秋感怀过去,正巧碰上个长得与亡妻相似的月生,就顺便尝个鲜,感动一下自己的重情重义。没想到这一顺便,就顺出个真爱来,简直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听真爱病了,杨烨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红颜薄命”四个字来,月生还未怎样,杨烨倒先将自己吓得不轻,魂不守舍的上了早朝,又匆匆忙忙的散了朝,连便服都不曾换,直接穿着朝服就去了月生的宅邸。
这一去便成了所有事端的开始,只因月生不是病了,而是被人打了,左眼眼角开裂,眼角周围一片乌青,嘴角高高肿起,原本清俊秀气的一张脸比猪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是谁打得?!胆大包天!!!”杨烨当场就蹿了,暴怒的模样简直比自己挨了打还要狰狞。
月生却一个劲儿的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得,这种糊弄小孩子都未必糊弄的过去的话,杨烨自然不信,可又实在心疼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小情人,不忍逼问,于是便将火撒在了月生府上的奴仆身上,贴身的几个侍从婢女尤其倒霉,个个被打了个半死。
最后通过几个人七零八落争先恐后的交代,杨烨总算知道了月生是怎么挨得打,起因竟是田少甫的夫人!
说起田少甫这位夫人,杨烨印象还是很深的,这女子原是帝京暖香阁的粉头,当初田少甫为了她,生生毁了与丁家小姐的亲事,当时他还为此事十分瞧不起田少甫,曾对侍妾田氏说过,“尔弟囿于儿女情长,不堪重用!”后来,他逼宫夺位大计为司徒氏破坏,险些命丧皇宫,是田少甫拼了性命护着他逃出长安,一路亡命厮杀不离不弃终于让他平安到达了江南,之后又为他占据江南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他的心腹爱将。
一方面为了奖赏田少甫的功劳,另一方面也是补偿田少甫为了跟随自己累得全家被斩首的下场,杨烨累次提拔田少甫,官至正二品大都督,统领陈国所有兵马,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统帅却执意迎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而这女子正是当初暖香阁中的粉头,田少甫的红颜知己。当初田少甫逃离长安,田家满门抄斩,唯独没有牵连到这个青楼女子,打听到田少甫在江南,她便千里迢迢的寻了过来。
那田少甫也是个情种,原就打算派人去长安将她接来,如今她自己寻了过来,更证明了二人心有灵犀情比金坚。田少甫好一阵上蹿下跳,甚至求到他面前,请一纸王诰赐婚。杨烨心中不喜,然而当时考虑到自己初定江南,许多陈国遗老望族虽纷纷归附,到底人心不服,少不得田少甫这样的心腹,犯不着为了个青楼女子让他们君臣生了嫌隙,便顺水推舟下王诰赐婚不说,索性好人做到底,命时任光禄寺少卿的吴慈仁将那青楼女子认作远房侄女,摇身一变从青楼女子变成了官家小姐吴氏。
“宣田少甫!”安抚了小情人月生,压抑着怒火回了王宫,杨烨第一件事就是把罪魁祸首叫过来问罪。
对于杨烨下了朝就匆匆出宫去了月生府邸一事,早有耳报神报给了王后。尽管最近这段时日,因为受了丈夫同自己父亲一样迷上了男人的刺激,王后失了些理智和风度,但大事上还不至于糊涂。一听来人禀报,“……殿下怒气冲冲的回了宫,正命人宣大都督入宫……”就本能的觉出不妙来,田少甫统领陈国所有兵马,若殿下为了个男宠责难于他,岂非伤了君臣情分?万一田少甫因此生了二心,最后她这个王后还不是要跟着倒霉?
一想到此事的严重后果,王后便再也坐不住,忙命人摆驾匆匆去了杨烨处理政事的前殿。
王后踏进前殿的时候,宣田少甫入宫的使者大概还在路上,见人还未到,王后暗暗松了口气,硬挤出一个温婉端庄的笑容,对杨烨行礼道:“臣妾听闻殿下去陈郎将府上探病,不知陈郎将病情如何?需不需要叫几个御医过去瞧瞧?”月生自从得了杨烨的宠,原本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晓的戏子,一夜之间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说,还被赐予国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