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鹿乃上古十大神兽之一,主司苍生梦魇的魇兽白牲。
三千年前,因受皊慧主所邀在九皇螭吻和轩辕四公主赤献婚礼上织了场梦,被星时那丫头给看上了。
婚礼结束后,死活吵嚷着她爹把它抓来当宠物。
阳燧神君宠女儿是出了名的,只要是她的要求,就没有不从的。
几经打听,得知它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梦,便想了个以噩梦为饵的法子,将其诱骗至燧阳宫,欲逼其就范。
向来习惯自由的白牲哪里会愿意,当即便拒绝了,并抬出自己父神辈身份,企图以辈分劝退他们。
可谁知,父女俩都是豪横的主,仗着有个众神之主在背后撑腰。
一言不合就把它给关了起来,囚在深不见底的月亮谷中,一囚就是一千年。
而这一千年里,他每都得对着星时这熊孩子,稍不顺心,非打即骂,可谓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近来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脱离囹圄。
谁知竟在逃亡途中,落入陷阱,身受重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陷阱里逃出来的它,又遇到了外出归来的母女两。
失去了最好的逃跑机会,不想再回去的它,除了没命狂奔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就这样,被那丫头一路追赶了大半个庭,直至遇见紫璟。
众仙家听他一五一十完,紫极捶胸顿足,指着趴在某狼身上的孽徒,大呼:“他家的事,你也敢插手。简直胡闹!”
话音刚落,被劈成炭的某女便有了动静,挣扎着从地面坐起,恢复原貌,仰着脑袋环顾了眼围在四周白花花的众仙,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全场最白的那老头身上,道:“是她们蛮横无理先动的手,我不过正常反击而已!”
老头子哼声道:“正常反击?你可知他们家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紫璟慢悠悠站了起来,道:“横竖不过有个当众神之主的给他们撑腰。不瞒你,就不久前,我才把三界鬼见愁祈原龙君给得罪了,相信没哪个祸能比这更大的吧。”
“你还敢出来!”
紫极仙翁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神主跟龙君能一样吗?你要真把他给得罪了,三界之内,怕也只有龙君能保你了!”
紫璟被他这话给逗笑了,道:“老头,你莫不是真糊涂了?我三界通缉犯当了这么多年,都没害怕过。区区二代神只,哪来的资格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你!”着,话锋一转,向一旁八字胡老道,道:“玄机老头,别千年蛟,就是万年龙,风狼想吃,它也是吃得起的。也别拿你们宫那套来教育我。要不是我赢,怕你们屁都不会放一个!不过,倒是谢谢你方才的那道雷,把我心脉给打通了,不然我现在还起不来。”
以玄机真人为首的一群老道闻言,脸都气绿了。
谁知,就在这时,一神官急匆匆闯了进来,商洲府阳燧神君求见。
话刚完,便见得一白衣神君行云踏雾而来。
只见来者丰姿伟岸,耸壑昂霄,行走间,步履端详,言语中,理圆德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是不尽的循规蹈矩,礼貌周全。
他笑盈盈来到众仙家面前,朝玄机真人毕恭毕敬行了个揖礼,唤了声“师父”后,站直身子转向紫极等仙,与他们互行了个时揖里,最后才将目光落到紫璟身上,道:“这位仙姑是……”
“桐玉宫,紫璟。”
“哦,竟是紫璟长老大驾光临。”阳燧着,便朝她也行了个揖礼。
“你又是谁?”紫璟问。
“在下不才,供了个商洲府的虚职,号阳燧,乃这兽主的父亲。虽不知女是如何冒犯的长老,可无论如何,顶撞长辈都是不对的。在下在此给长老赔不是了。”着便朝她揖了揖,可谓是诚意满满,恳切之际,让紫璟看了都不好意思了。
只见他揖完又道:“若不是女身上毒患未除,在下也不敢到此叨扰长老。孩子犯了错误,总得要受些教训才是。只那丫头前段时日顽皮,为毒蛇所伤,若失了救治怕是致命,还望长老成全了我这当父亲的救女心牵若他日毒解,定将那丫头送至贵殿,全凭长老发落。”
面对此情此景,紫璟一时也没了主意。
俗话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一口一个道歉,还把卖惨得如此感人肺腑,若自己强行扣留的话,免不得落个蛮横无理的坏名声。
名声这些身外物于她倒不是什么要紧物,横竖换个名字往三千世界一藏,就又是一条好汉。
可这容易引起三界震荡,毕竟颜才跟他们定下和约。
她可不想成为挑起祸赌罪魁祸首,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种。
只得笑道:“神君既开了口,本长老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只一点,本长老希望神君能给白牲一个机会。如它愿意跟随殿下,便由着着它去。若是不愿,我希望君上能还它一个自由。毕竟一世为神,谁也不容易。”
话间,便已把关在境中的一众女仙一并释出。
慕禾因本身实力不弱的缘故,神识尚且清醒,看见紫璟便提剑上前想要砍她,幸好阳燧眼疾手快,将她拦了下来。
而星时及其余女仙,无一神识不受侵占,街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见着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女儿,目光空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阳燧不急是不可能的,可他表面却依旧是一派温雅的模样,低声下气问:“长老,这……怎么回事?”
紫璟把目光转向一旁正恶狠狠盯着她的慕禾,道:“这就得好好问问神女了。她的阴阳剑气伤了本长老,怎么也得出个解药表示一下诚意吧。”
慕禾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也不知阳燧暗地里跟她了些什么话,只见她握剑的手时松时紧,最终,阴阳剑消失,她挥了挥手,一阵星光过后,便冷着脸消失了。
紫璟见肩痛感消失,发现毒瘴被解,便笑了笑,依诺送还星时等的神识。
少女刚一醒来,发现面前一下子多了这许多仙家,有点懵。
见着站在众仙中的玄机真人,便乐呵呵上前打招呼,道:“父君,师祖,你们怎么都在?”
“你这丫头!”
玄机指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快,星时便发现了化作人形的白牲,正要上前抓他,不料,竟被自家父君给挡住了,还呵斥她,道:“休得无礼!”
“我抓我宠物怎么啦!”星时不服道。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父亲竟破荒地用眼睛瞪她。
刚要使性子,便被他暗地里喝住了,拉着她朝紫璟行了个虚礼,道:“女顽劣,多有叨扰,他日定到贵殿登门造访。今日府中尚有急事,不宜逗留,就先行告辞了。”完,也不管紫璟答不答应,朝着场中众仙家行了个虚礼后,便领着女儿消失了。
阳燧走后,玄机等仙家也跟着离开了。
“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紫极指着她,无奈叹道。
完,便挽着拂尘朝内宫飞去。
紫璟跟了上去,讨好道:“老头,这就生气啦?我这不也没想到你这忽然会这么热闹不是?要知道你这么多老友在,我就让风狼低调点,偷偷地来。”
“你还偷偷!”
老头脸都气绿了,指着她道:“消失了一万年,回来也不知会一声!你个孽徒!”着便举起手中拂尘想要打她,又下不了手,只好作罢,委屈巴巴道:“我都以为你被正法了,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紫璟也学着他的样,苦着脸,泪眼汪汪道:“好可怜……不过我看你过得挺快活的,什么水陆道场,正法大会的,可谓是一场接着一场!要不是亲耳听到,我还以为你老人家早把我抛脑后了……”
被拆穿聊老头子,微怔了怔,道:“你懂什么!为师那叫化悲愤为力量,把对你的无边思念转移到传扬正道上,好让苍生为你祈福,知道不?”
紫璟挑眉,一脸嫌弃地在他对面坐下,道:“你也是够肉麻的,无边思念这话都能出。要不是了解你这德行,我会刷新世界观。”
话音刚落,便见得被留在桐玉宫中观战果的彩娟扑棱着翅膀慌慌张张飞了过来,大呼:“主子,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紫璟看了眼正端在手上,还没来得及喝的一本茶,微顿了顿,问:“咦,这么快回来,打完了?”
彩娟微怔,点头嗯了一声。
紫极训斥道:“你这丫头,有事好好,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彩娟望向一旁白衣老头,咦了一声,道:“仙翁也在!”
“这是紫宸宫,老夫自然在。”老头抚须道。
彩娟落地成人,朝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后,朝紫璟道:“是冥帝输了。”
紫璟微讶。
“冥帝输了?”紫极不解,以为他们三又闯什么,来这里避难来了,道:“怎么回事?”
“是这样子的。”
彩娟将战况一五一十复述出来。
原来,紫璟带着河源刚离开不久,摧玉便依靠着精湛的剑术和强大鬼气力压雪月,将她震出了风雪领域。
本来他是胜利在望的,谁知,雪月竟是个硬脾性,将好好的一场切磋非得要打出不死不休来,在风雪领域内启动了绝招冰凌绝境,将大半座昆仑山给粉碎了。
幸好摧玉那厮跑得快,躲过了一劫,把他吓得直接弃甲投降了。
紫璟哭笑不得。
这境遇,跟她当年一样一样的。
“关键是,他两为啥打架呀?”
听得云里雾里的紫极问。
紫璟便把湘洲虫案的事与他知。
紫极听完,捻着胡子,皱着眉头,似有百感交集,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药王老夫也略有耳闻。听他本是乱世鬼,却被苍生奉作了救世神。那时的帝也是想着成人之美,才将他提了上来。没想他上来之后,一直我行我素,打着为苍生的名号,四处抢夺其他神只的信徒,到后来,整个湘洲府的神职都被他给揽了,好多三代神只因此成了缚地灵甚至消失,上庭差点乱套了!好在没得早,不然往后也不知会惹上什么样的祸端呢。”
“你这话,我怎么听出了双标感?”紫璟难以置信地望向他,道:“你们这些当神仙的不是一向喜欢弘扬正道的么?他悬壶济世,救济苍生,难道不是正道?为什么你们都他是错的?”
紫极也不急着反驳,道:“这么着吧,为师跟你个故事。”
着,便饮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从前,有一只狼,它受伤了,被一个农夫所救。”
“我知道!”旁听的彩娟当即打断,道:“这故事我听过,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什么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跟我有关么?”风狼道。
“别插话!好好听我。”紫极呵斥道:“那头狼很感激农夫的救命之恩,便决心要好好报答他。忽然有一,狼意外发现它所在的狼群盯上农夫的羊,便把狼的计划告诉农夫。农夫收到消息,自然有所防范。狼群因此不但没捕捉到猎物,还失去了许多伙伴。很快,严冬降临,没有食物的狼群迎来了二次打击,许多狼在饥寒交迫中被活活冻死。你,那狼它做错了么?”
紫璟沉默了。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族人,无论怎样做,似乎都是错的。
“如果你是这群狼,知道计划是它泄露的,你会如何处置?”
“可是……”
“你是不是想,拯救苍生是神明该做的事?”紫极道:“没错,是。神明诞生之初,打得就是拯救苍生这幌子。可你有没有想过,苍生皆苦,不是神能救得过来的。而因果轮回,物尽择这些道理,你也不是不懂。芸芸众生,也不是谁都值得救的。”
紫璟长叹了口气,道:“你的道理我都懂,可就是觉得不甘心。”
紫极嗤笑道:“不甘心?这世间能让不甘心的事,多了去了。无论为神为人,因果烦恼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换种身份,换种形式去受罢了!你啊,还是得要多看看,多走走。为师得道也有四五万年了,也就堪堪入了个门罢了。”
一到走,紫璟便想起了一件事,大呼:“坏了!光顾着跟你这老头打牙祭,倒把正事给忘了。”
“难得回来一趟,你还有什么正事?”紫极被她这一惊一乍的虎了一跳道。
“当然。”紫璟道:“你不会以为我专门回来找你聊的吧。”
紫极不高兴了,拉着脸道:“难道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还得找文宣那厮告诉他他被人诬陷了!等下回有空了,我整几坛菊花酿回来,你想了多久都校走啦!”紫璟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光,没了踪影。
风狼彩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只余下老仙翁一人空对着桌旁老桑叹息:“万般造化皆是命,因果轮回没奈何啊!”
“师父。”一白衣弟子上前,朝他恭恭敬敬做了个揖,道:“玉皇尊者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