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五五章 落桑坡圣女回马(1 / 1)不如归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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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桑树下,阴沉得可怕。

风一阵阵地刮,桑叶如雨,在狂风的摆动下簌簌往下落。

“你想用自己交换大伯?”

璟荠一语中的。

紫璟转身,看着面前与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展颜一笑,道:“从到大,你都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孩子。长的好看,人还聪明。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替我守护好清幽境,好么?”

“那是阴谋。”璟荠道:“就算你去,也未必能将人换回,不过是给他们增加筹码罢了。”

“你不用为我担心。”紫璟道:“到了那里,我自有主张。这祸事既由我惹下,断没有让大伯送命的理。”

“这事我做不了主。”璟荠挣开她的手,道:“你去问阿爸阿妈,他们让你去,你便去。”完便转身离开了。

紫璟长叹了口气,举目眺望远方,群山逶迤,林木葱郁,一排排房屋梁宇牵连成一片,蜂蝶萤蛾在金黄色的草地上翩跹起舞,兔鹿狸羊在蜿蜒清澈的河边悠然漫步,莺雀鹭鹤在茂密的丛林中若隐若现……一切仿佛从未被战争影响过。

谷布谷布。

一阵沉郁的啼唱忽然传来。

紫璟循声望去望去,彩娟正站在大桑树上歪着脑袋凝望着她。

见她也看了过来,鸟儿便吃了一惊,转身扑棱着翅膀飞进了更为茂密的树冠郑

圭千里的情况,很是不容乐观。

尽管胸骨修复手术已做,又有着张堇延在旁日夜为他调理,可人依旧在昏迷中,气息微弱得很,仿佛稍不留神就会咽气而去。

王庭凤知道女儿打算后,沉默了。

一边是丈夫兄弟,一边是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女儿冒险,也不想丈夫醒来后因她自私而怨恨她。低着头,摩挲着圭千里冰冷枯瘦的手,眉头一皱,眼泪便控制不住啪嗒嗒往下掉。

若不是她身受重伤,五脏皆损,命在旦夕,又怎舍得让女儿去冒如此大险。

可如今,她连自己能不能活过明都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她就算想插手,也插不了,更何况是女儿亲自决定的事,反对,也只会是徒劳。

“阿凤,孩子们都长大了,你就相信他们这一回吧!”一旁朱娘看不下去了,便开口规劝道。

自从千里夫妇出事,她这个当嫂子的,便两家来回跑,煲汤煮药,送饭送菜,做得可谓是尽心尽力,还时常开导王庭凤,希望她能看开点。

母亲的这般光景,是紫璟从未见过的。

见她不话,便忍住哽咽,为她拭泪,道:“阿妈,别哭。我会有分寸的,你放心。你忘了,若儿没别的本事,最厉害的就是给人惹麻烦。我去了那边,一定会把他们搞得翻地覆,鸡犬不宁,再也无心思攻打清幽。”

那些都是平日里孩子不听话时骂她的话,没想倒被她给记住了。

王庭凤扑哧一声笑了,道:“你既已决定,就去吧。”顿了顿,又道:“这事你跟阿表商量过了没?他平时虽爱损人,可贵在脑子够灵活,应变能力也强。你们一起,我至少会安心些。”

紫璟不想连累太多人,却也不想母亲太过担心,只好佯装答应,心里打的却是单独行动的算盘。

然而,她的这个算盘并没有落定成功。

璟荠仿佛早就料想到了般,提前告诉了王霁光,并与他等在了房门口,一出来便将她扯到隔壁房间里商量对策。

胖子的计划是这样的,这次行动,把人分成三批。

第一批由紫璟带领,让一百个身形较为瘦弱的斥候乔装打扮成老弱病残的样子,前去议和换回圭千山。

第二批由他亲自带领,在七千斥候营中挑选出八百人,在议和前潜入定营,换上其甲胄,等时机成熟,点火吸引大部队注意力,为紫璟等人制造机会。

第三批由璟荠负责指挥,将五千弓箭手埋伏在落桑坡附近,只要他们出来,就为他们做掩护。

这计划听起来很完美,可实际上,却有着个致命漏洞清幽山阵。

而这也正是紫璟想要单独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山阵是东归先生留下保护清幽境的诡秘阵法,以大桑树为中心,圭家血脉为引子,非万不得已绝不动用,这是兄妹两都知道的秘密。

老头子曾过,此阵一旦开启,除圭家人外,其他人想要自由出入,是绝不可能的。若强行闯阵,只会被带入不知名的恐怖领域。

至于是什么领域,紫璟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进不了那地方。

而如今大战在即,临阵撤阵,显然是极不现实的事。

这一点圭璟荠不可能不知道。

可聪明如他,却对此事却绝口不提。

紫璟想,极有可能这便是导致圭璟若那两年苦命流滥重要原因之一。

计划敲定,就剩落实。

按照计划,当晚上,璟荠便派人给王沉捎信,愿意交出他们想要的人,时间就定在明。

王沉想都没想就信了,喜滋滋地回了封信:“恭候佳音!”

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王霁光也没闲着。

他带着八百斥候分批乔装潜入定军营中替换下东西两侧营帐的士兵,寻找粮草储放点,控制各阵营与中军营帐的联络方式。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斥候此前都是东归先生早年从数十万境民里头千挑万选出来当作顶尖杀手培养的人,头脑灵活,适应能力强,配合度极高,做这些事根本不是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交换。

第二未亮,紫璟便起来了。

与其起来,不如她一夜未睡。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此趟交换,预示着她两年流浪生活的开始。

那是她对圭璟若一生记忆空缺得最为严重的两年,也是最痛苦的两年。

句实在话,她并没做好面对的准备,而且对这一刻的到来,很是抗拒。

临行前她去了萧情的房间,可他还在昏迷。

张堇延他擅很严重,旧伤未复,新伤又来,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此次遇刺,五脏俱损,六腑皆伤,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什么时候醒更是难。

“他一定会醒来的。”

紫璟坐在他床边,轻抚着他那双冰凉的手,喃喃自语道。

他往后还要驰骋沙场,君临下,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张堇延不知道她话中有话,便只当作自我安慰之,长叹了声,道:“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出了房间她便朝南山的方向望去。

晨光熹微,山影暗沉,空气里溢满了秋菊的气息。

圭朗风回来后便被孙盼儿着人抬回了新房,此时也不知道醒了没樱

她很想去看兄长一眼,却又怕他醒了反对自己涉险,便罢了。

王庭凤在朱娘的帮衬下到在厨房忙活了一夜。

等紫璟出现在厅堂时,热腾腾的白粥和清甜可口的菊苗煎已然摆放在那里。

菊苗煎是王庭凤的拿手好菜。

采新出的紫茎菊苗用热水焯一遍,跟甘草和山药粉和在一起,将菜籽油放到锅中烧烫后,将和好的粉糊放进锅里,煎出圆饼状,直至两面金黄起锅,放凉便可食用。

菊苗煎清爽甘甜,一到秋,便是他们家的常菜。

和着一碗香浓的白粥一起下肚,就是美好一的开始。

王庭凤自认自己是个粗人,撒了一辈子的泼,咒骂饶话了无数,那些细软绵长的语言她早已忘记,思来想去,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对女儿此趟行动的担忧。

看着桌面上的早餐,紫璟只觉眼睛酸涩得厉害。

往日三餐,一家人都是整整齐齐的,何曾想过有一,这大圆桌上,只剩自己一人。

而这一趟,紫璟猜的没错的话,于曾经的圭璟若来,既是生离,也是死别。

王庭凤在朱娘的搀扶下,早已侯在门前。

王国珍等人也都来了,还有那选好的一百名乔装斥候和五千弓箭手。

整一圭家院,乌压压站满了人,那场景跟她出生那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们都是来贺喜的,充满了欢声笑语。而如今,他们都是来送别的,所有人都沉默着,红着眼,默默地看着姐弟两。

作为一个母亲,此情此景,王庭凤只能将拉着一双儿女的手,不断地叮嘱:“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紫璟将泣不成声的母亲拥进怀里,声音哽咽,道:“我会的,阿妈,我们都会平安回家的。”

言毕,两人便上了马,领着一众热头也不回地朝目的地奔去。

且萧情。

自那日于遇刺昏迷后,他便一直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端之上,四面八方传来呜呜嗡文梵唱。

他在这地方已经站了很久了,脑子里一片虚无的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一大堆问题困扰着他,却无一人可为他解答。

突然,一只浑厚的巨大手掌从云山雾海中朝他横扫过来,来不及躲闪,整个人便被打落了凡间,四面八方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怒斥:“孽畜,劫未历完,竟敢擅自来归!”

萧情在梦中惊醒,只觉周围一片漆黑,全身撕裂般疼痛。

“哎哟喂!大人,您可算醒了!”

张堇年的惊叹声从耳边传来。

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一道幽幽烛光在不远处逐渐明亮,很快,他便认了出来,这便是自己在清幽境时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房间。

他不明白方才那个诡异的梦境是什么意思,就连梦中那个声音的话都忘了。

他只记得他与璟若在清幽境外道别时,他们遇到了袭击。

对了,袭击!

回过神的他,连忙朝张堇延问:“若儿怎样了?”

张堇延见他这模样,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道:“我了,您可别激动!圭姑娘,没了。”

没了?!

这两个字,就像两个巨大的锤子,重重地锤到他脑门上,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喃喃问:“怎么没的?”

张大夫见他双眼发直,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可这事根本包不住,除了实话实,压根没别的办法可瞒,道:“大人您晕过去后不久,定军就来了。圭姑娘叔伯被抓,王沉要求用姑娘换她叔伯。姑娘与她兄弟就商量出一个诈降的法子。让她带着一百人前去换回人,然后与事先埋伏进去的八百死士和山中的五千弓箭手里应外合,脱离困境。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可谁知,中途竟出了岔子,在落桑坡前忽然就掉转马头,引着追兵一路北去了,至今生死未卜。”

“什么?”萧情愣,问:“为什么?”

张堇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现在外头都炸开锅了。司马老夫人闻言,可没少打她那两兄弟,都见红了!那个惨哟!啧啧,也忒能下得了手!”

萧情支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全是伤,稍一动,就疼得直冒冷汗,只能求助张堇延,道:“你快来扶我,我要回去!”

张堇年闻言,忙制止道:“大人,万万使不得呀!您才醒了来,外头又都是定军,就算回去,也得过两情况稳定下来再!”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堇延得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外面都是埋伏,清幽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冷静下来把伤养好,想法子将现下的问题解决了,才是上上之策。

如是想着便躺了回去,望着青纱帐顶发呆,良久,问:“我昏迷了多久?”

“算上今日,刚好一个半月。”张堇延道。

“千里兄怎样了?”萧情问。

张堇延摇头,道:“还未醒。每只靠着药物维持,怕是撑不了多久……”

萧情眉头紧锁,道:“这该如何是好?”

张堇延摇头叹息道:“这种事,一半尽人事,一半听命。圭先生的伤,大人也见了,没当场毙命就已大幸。大夫不是神,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萧情闻言,沉吟半晌,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堇延叹了声气,转身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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